栾良砚却猛地后退一步,淡淡道:“我自己来吧,你先去歇会儿。”

    陶茱萸闻言,紧绷的身子骤然放松下来,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而她身后,栾良砚也长吁了一口气,站立片刻后自己动手退净衣衫。

    整间屋子弥漫着湿热的水汽,栾良砚仰着头静静地靠在浴桶上,今日的事一一从他脑海滑过。

    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一切和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致,但今日却出现了一个意外——本应已经离世的陶茱萸。

    难道事情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出现了偏差?

    没有人能想到,如今年堪十九的栾良砚竟是已走过近五十个春秋,又重来一世之人。

    上辈子他少年中举,在官海沉浮数十载,步步为营,离位极人臣仅差一步之遥,谁知最后却落得个惨死荒野,无人收尸的下场。

    刺客的刀穿透他的心口时,栾良砚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这么交代在那荒山野岭中了,谁曾想一觉醒来,他却倒在一座荒野破庙中。

    那破庙正是他上辈子赴乡试时遭遇歹徒的暂避之地,当时他在那伙歹人手里可没少吃亏,差点儿就提早送了命。

    栾良砚花了大半日的功夫,才接受自己已然重活一世这个现实,然后便是依着前世的记忆躲过那群歹人,重新参加乡试。

    老天爷既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自是不能再叫那些害了他的人好过,他会再次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将他遭遇的一切悉数奉还。

    在外头这些时日,栾良砚本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陶茱萸的出现,却让他发现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上辈子他从乡试回来时,这个嫁过来给他冲喜的姑娘分明已经遭遇不测,掉下了悬崖才是,可如今她却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一些反常让栾良砚有些沉闷。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随即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进来,“你洗好了吗?还要不要再添些热水?”

    栾良砚就着热水抹了把脸,答道:“不用,我已经洗漱完了。”

    他起身拿过搭在屏风上的方帕,细细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谁成想,陶茱萸恰好此刻走了进来。

    陶茱萸显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嗖地闪回屏风后面,她尴尬的垂着头,耳尖颈脖一片绯红,手里紧紧攥着一套新衣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栾良砚虽是个读书人,可上辈子毕竟已经经历过人事,此刻虽然尴尬,却也淡定,“是给我的衣服?”

    陶茱萸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将手上的衣袍递了过去,她红着一张小脸,声音轻若蚊蝇,“这是新做的,娘让你今晚换上这个。”

    栾良砚见她一双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显然是臊得狠,低头凝视片刻,似打量又似分辨什么。

    上辈子的他位高权重,最懂得看人须留三分忖度,而且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不能轻视。

    末了,栾良砚并未发现陶茱萸身上有何不妥,便淡淡道:“有劳了。”

    到了晚间,栾良砚才发觉漏算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