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厅堂只有三个人,望着离去的背影怔然。穿堂风呜呜得响。

    他们真还没见到过,有人,尤其是女人,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指着小李探花鼻子骂的。且是骂得刀刀入肉,鲜血淋漓。

    他们也是头遭见到有丫鬟骂完主子后走得如此潇洒,真是两袖清风不带一丝牵挂。

    这真是个庄上的小丫头?假的吧?!

    龙啸云回过神,假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兄弟,别听她胡言乱语,这里恐有蹊跷,我叫人把她抓回来细问。”

    李寻欢还在怔神中。姑娘那字字珠玑铮铮朗清的骂声犹在耳。

    手里攥住姑娘留在胸口的珠花,躬背朝龙啸云摆摆手。

    来不及说上话,又控制不住激烈长咳起来,攥着珠花的手猝不及防捂住嘴。待到咳声渐停,李寻欢展开手掌再看,那白珠串成的珠花已被染成斑驳的血红色。

    李寻欢自嘲地笑起来,勉强匀顺了呼吸:“大哥,司见姑娘说得没错。每个字都没错。说了实话,为何又要抓她?”

    龙啸云心头有怒。什么没错?她如果说的没错,那自己岂不是就成了横刀夺爱的小人?!

    “胡说!兄弟你高风亮节,哪容得个小小奴婢污蔑!我把这兴云庄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找出来!”

    李寻欢又是笑着凝望龙啸云,不说话。

    龙啸云心头不知为何凉了几分。他这位兄弟,虽然总是病怏怏醉醺醺的,可这双招子实在是太亮。好似能够看穿人心,偏偏又什么都不说。

    龙啸云心虚:“好兄弟,我们别想这个丧气货,这就叫人备上酒菜,我们喝一杯吧。”

    李寻欢恹恹地摇头:“酒菜还是不必了。大哥,我有点闷,出去逛逛,你不用管我。”

    说罢起身,边走边轻咳。颀长的身影摇摇晃晃也消失在春光里。

    照不到阳光的厅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嬷嬷早就备吓得说不出话,龙啸云更是脸色阴沉,头顶仿佛拢了层黑云。

    他冷着脸抬手,啪得声重重拍上红木太师椅的椅扶手。这扎实的木材竟在这一掌之下碎成齑粉。

    嬷嬷见着更是吓得脸上横肉抖三抖,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内院的厅堂就是这样,太深,照不到阳光。所以兜了太多见不得阳光的东西暗悄悄地疯狂繁衍。

    ***

    李寻欢没在兴云庄喝酒,却是找了个偏僻简陋的小酒馆,将一锭金子置在掌柜的面前。

    “上酒,上最好的酒。”

    掌柜望着这锭金子发呆:“客官,这也太多了。够买几十缸好酒了,您真的要这么多吗?”

    李寻欢笑笑:“上罢,上到酒资不够为止。金子里还有让伙计值夜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