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降后,夜空零星漏洒着几点星辰,月牙儿也只如一片薄弯钩,云被半遮,难撑光亮。

    此等月夜,必非赏月佳期,可偏偏就是有人独坐屋梁上,饮杯与月酌。

    是一女子,夜色晦暗也难遮其玲珑美貌。

    但同样难遮的,还有满面愁容。

    黎浅柠对着仅剩小片的月钩举杯,目光隐隐含泪,她不爱夙弋承,更不想嫁给他,可偏偏此婚乃圣上所赐,她无处可逃。

    若硬要与爱郎贺怀星私奔,那害的不仅仅是黎家,更有扬州贺家!

    她做不到自私地拿两家数百条人命换自己与爱人地老天荒,可也做不到无私地与一个不爱之人共建家庭。

    自从圣旨下后,她被这无可逃避的现实压得喘不过气,反对过,抗争过,甚至以死威胁过,却皆无效。

    她彻底绝望了,可偏偏就在这绝望之时,老天竟给了她希望!

    白日她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只道若想摆脱这场婚姻,同时又保住黎贺两家,便于戊时两刻在自己闺房的屋顶上等着,自会有人来为自己排忧解难。

    也许是彻底没辙,她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于是早早就暗中坐上房顶。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今夜月色不好,一如她的心情,可半个时辰已过,那“希望”仍无半点影子。

    几乎又是一场空欢喜了。

    可偏偏她就是不甘心,任凭在下面打掩护的丫鬟空青压着声音急唤,她也犹豫着不肯下去。

    最后一滴酒饮毕,心底爬满了绝望,发怒地将酒杯肆意砸出。

    半晌已过,却并无半点坠落或是碎裂之声。

    酒杯又回到了自己眼前,是被一只手递着,完好无损。

    黎浅柠眼角结了一滴泪,抬起水雾蒙蒙的眸子顺手往上看,眼前人通体黑装,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带帽大氅,面上也遮了一张脸谱面具。

    乍一看,还是吓了她一激灵,不过小一会儿便缓过来了,眼下已经没有什么比嫁给夙弋承更恐怖的了。

    “你……”

    她抹掉眼泪,在房梁上站起来,盯着面具人,第一要问的便是解她困境之法:“你便是信中所言能为我排忧解难之人?”

    隔着面具,辛诺大致打量了这位黎二小姐,姿容上佳,只是添了浓浓愁郁,倒显得逊色几分了。

    她并未急着作答,只挪开目光瞧着房顶处揭开几张瓦片的一窟窿,顺那透光之处看进去,可见一丫鬟正焦急地望上来。

    “她是我的丫鬟,自小与我一起长大,值得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