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又舒坦了一些。

    这一晚墨九睡得不太安稳,整晚被噩梦纠缠。

    在梦里,她的床变成了一口棺材,屋子也成了一个坟墓,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尸臭味。她试图挣扎醒来,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意识到被魇着了,她努力睁开眼,面前黑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一团浮动的光晕中间,有一个像蚂蟥似的蛊虫蜷缩在里面,看上去恶心之极。

    “嫂嫂……醒醒!”

    一道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将她繁杂的梦境打破。

    墨九睁开眼,油灯昏暗的光线下,静姝苍白的脸,让她有一种见鬼的错觉。

    “五更天了,嫂嫂该起了,老夫人等着哩。”

    墨九愣愣看她片刻,起身从嫁妆里找出一盒胭脂,递给她,“不用谢。”

    静姝的脸比昨晚上见着还要苍白,想来也是一夜没有睡好,可被她塞上一盒胭脂,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她微微一怔,也没有拒绝,谢过墨九,把胭脂交给丫头秋叶放好,又叫夏青过来为墨九梳洗打扮。

    墨九打着呵欠洗漱完出来,看月亮还在天上挂着,不由恼从心来。

    她暗自决定,一定要想法子省了这个程序。

    要不然,等不到萧乾回来,她就累死了。

    老夫人住在西边的仙椿院,从她住的屋子过去,得好长一段路。

    时下的人起得都挺早,鸡鸣狗吠,铺席端茶,好一番繁忙的景象。

    墨九入得仙椿院客堂,就被一群“合家欢乐”的拥挤画面搞晕了头。堂中居上的老夫人有六七十岁了,满头银发,精气神却不错,末位陪坐的是她三个儿媳大夫人董氏大郎母亲、二夫人袁氏、三夫人张氏,其余的就是二郎媳妇、三郎媳妇、四郎媳妇,还有三房各自的闺女,小子,孙儿挤满了一堂,依长幼尊卑坐着,齐刷刷朝她看。

    在墨九眼里,这一片姹紫嫣红都长得差不多。

    她跟着静姝走了一圈,静姝喊啥她喊啥,头一直晕晕的,到二夫人袁氏时,竟也跟着静姝喊了一声“娘”,闹了满堂的笑话,却把大夫人董氏气得脸都黑了。

    但在老夫人面前,她也没有放肆,只哼了哼便不理睬。袁氏倒喜不自胜的解释,说墨姐儿如何老实憨直,没有心眼子,为她圆了过去,这让墨九很庆幸昨日一下船就与她建立了邦交关系。

    不过很明显,她第一回合,就把未来婆婆得罪了。

    好在她也不想真嫁,若不然日子就难熬了。

    萧家老国公早已经过世,萧氏一族承他爵位的人是大郎他爹萧运长。原来这爵位也非世袭,恰逢西越来犯,他领兵出战负了重伤,今上看他萧家一门忠烈,加上他妹妹萧贤妃宋骜的亲娘在宫里颇得宠爱,这才继了萧家的尊荣。

    可那一战,萧运长伤及肺腑,多年未愈,便做不得朝事,始终在家休养,唯一的嫡子萧长嗣大郎又经年卧病,长房一脉便人丁凋零,有点后续无力。萧家百年世族,家大业大,二房和三房见状,自然有些蠢蠢欲动。好在老国公夫人还在,有她坐镇,子孙们倒还能安生共处。

    这一次为大郎娶媳妇儿,原是族中大事。可大郎病重,这两年一直靠六郎的药才得以续命,但六郎早有吩咐,他不能轻易见人,恐癔症传染,也受不得风,怕气散神殒。

    上个月,楚州城有名的算命先生孔阴阳跑到萧家来说,盱眙墨家女,天寡之命,可堪配大郎。

    萧家听了一顿忽悠,心里一喜,便承了这门亲,差上人盱眙找了如花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