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馥事后问凌北,怎么找出来孟鹤和韩蛰的,他岔开话题聊别的,段馥又把那天在回收站的气势拿出来,膝盖往他坐着的胯间一顶:“你听我说话了吗?”

    “……我对你以前的事,还是了解挺多的。”凌北只得承认,“毕竟一直监视你。”

    “那你岂不是一直知道我在哪儿?”

    “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段总一出事这两个人就趁乱办了离职,我事后想找也顾不上。”

    那就还是放水了。段馥对他的戒备降低了一点,“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呢,帮段修雅稳住我,还是只做自己的事?”

    “段馥,我知道这一年你在外面没少受委屈,肯定不比在段总身边舒服。”他诚恳道,“但是你现在回来了,至少先相信我们,好不好?我们没有任何害你的心思。”

    “但是你想利用我,我知道。”段馥说,“你以前提过,你来公司就是想带最赚钱的艺人。”

    凌北做经纪人在圈里是有名气的,人脉能力都不差,被挖来的时候段修雅其实还没有现在这么出息,对他来说肯定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凌北看了段馥拍片的表现,认定他有潜力日后大红,事实证明他也确实赌对了,只做段馥的专属经纪人就足够他后半辈子拿出来当功劳簿。一个艺人带火整个公司都不夸张,段馥虽然不懂这么多,但是看段修雅的上心程度也能猜到自己的重要性,更不敢轻易相信他们。

    段修雅最开始打的算盘是靠段馥带火更多新人,让公司有个坚实的底盘,再洗白上岸往全年龄向的影视发展,这期间每一步都至关重要,投资和背景他通过董家选了宿家,虽然不少波折但总算是在宿未明这里谈好了条件,艺人的火却是要靠机缘的。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强捧遭天谴,段馥特殊的身体和出众的表现让后来者很难出彩,怎么都被压一头自然带不出来,所以段修雅短时间内确实离不开这个义子,哪怕段馥摆明了不配合,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们先不谈这个,好吗?”凌北让他坐到自己腿上,口气很亲切,“孟鹤和韩蛰,你想见,我会安排你们以后经常见面。”

    “那你还不如放我跟他们走。”

    “他们没办法照顾好你。”凌北给他掰着手指算账,“首先,目前为止,你一次产检都没做过,你的孩子健康与否都是未知数,我知道你不希望他出问题,但是这件事不是你想不出问题就不出问题的。”

    段馥不吭声了。

    “如果生下来发现身体有残疾——这可能都是好的,段总可以承担医疗费用,他嘴上不说,但还是愿意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如果是唐氏,你怎么办?孩子生下来就是个体,不能像胚胎一样随意抹杀了。”

    “唐氏是什么意思?”

    “就是智障儿。”凌北解释,“他甚至可能一辈子学不会叫你妈妈。”

    “还有孩子的日常开支,生病,教育……这都是很大的开销,你的两个男朋友,姑且这么说吧,他们在这个城市属于最贫穷的阶层,甚至自己的房子都没有,你们的孩子得一场感冒就能让你们流落街头。更不要说你也有开销,生完孩子之后,你的激素药物必须继续服用,才能保证你的健康。”

    “我能理解你在外面这一年,吃了苦头,可能以为自己已经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了,但是段馥。”凌北告诉他,“你看到的东西太少了,你还没见到真正艰难的生活是什么样子,金丝雀被关进笼子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它出去就会死。”

    “被关起来也会死,横竖都是死。”段馥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活着的时候痛快一点?”

    “……好,我们不谈这个了……再说说你那两位男朋友……”

    “为什么不谈?不谈这个不谈那个,遮遮掩掩,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所以我不相信你们,你们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段馥给他整得不耐烦了,“当初就是因为段修雅不拿我当人看,我才离开他的!”

    不谈恰恰是因为没有理由说服段馥——这一点就这么明白地指出来,他也没办法装下去,只能沉默。

    “行了,不用谈了,我做主。”韩蛰破门而入,大概是不想再等,一进门就抓着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段馥留下来。”

    “凭什么?!”

    “还没说完,别急。”他晃晃杯子里剩下的水,“但是还得让他跟我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