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孔颜就恨不能缝了自己的一张嘴去。

    旁人若得了重生这样稀罕的奇遇,都该吃一堑、长一智。横竖多活了一世,也该好好圆了未尽的心愿,或是改了从前做的错事,力争博出个不一样的活法来。

    偏偏落到她身上,不长记性倒也罢了,人还越发嚣张蛮横,没能学得会半点谨小慎微。

    亏她前日才同母亲提起,自己总不能仗着长公主府与奉祀侯府耀武扬威地过一辈子,眼下却犯了这样的大错。

    汤午前世能坐上太中大夫,且不论手段心计,单是那冷静缜密的性子便已然名满前朝后宫。如今听了她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少不得要起了疑心。

    果不其然,汤午此刻垂眼看她的神情便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午……却是不曾想过。”

    这位前后两世一直以稳重自持的形象出现在孔颜面前的权臣,难得迟疑了起来,话里话外竟透着对自己判断的不信任:“郡主,原是有这般爱好。”

    每一个字他似乎都吐得格外艰难。

    “爱好”两字,被汤午着意加了点重音,总让孔颜觉得他在若有若无地强调着什么。

    “枉你自诩博学,却连这也不知。”

    闻喜郡主孔颜何许人也,便是无理也能逞出有理至极的模样,何况是在与她一贯不对付的汤午面前,原先的一点后悔便即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汤午言辞犹豫,她更是自觉占了上风,毫不犹豫地抢过话头:“这却不是爱好。”

    汤午这话只被她解读为因无知而生的羞愧,当即存了显摆一番的心思。

    于是,孔颜高高昂着头,很是骄傲地向他解释:“而是本事。”

    她便如炫耀自己一身宝贝一般,补上一句:“这是我的独门本事。”

    孔颜不解释倒还罢了,这一解释,惊得汤午连声都带着点惊疑不定:“郡主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自然。”孔颜横了汤午一眼:“往日见你机灵活泛,怎么今日反倒呆头呆脑起来?罢了,你到底不是我如何得知?便是细细说与你听了,想必你也是不懂的。”

    她摇摇脑袋,摆出读书人作赋时的模样,文绉绉地来了一句:“此中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汤午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哼一声,少有地冒犯了这位喜怒不定的闻喜郡主:“午自然不懂,却也不想懂。”

    才将硬气地丢下这句,他又做出吞吞吐吐的模样来:“但依午所见,郡主还是……还是早日改了这……为好。”

    真是难得,字字珠玑、口齿伶俐的汤午,竟也有话都说不利索、磕磕碰碰的时候?

    孔颜正要取笑几句,却见汤午如遇了鬼魅般,丢下这句话后,再也不肯多瞧她一眼,快步向下一户人家走去。

    无论到哪都被众星捧月的孔颜哪里受过旁人的冷脸?当下便又因汤午这不识好歹的反应恼起来。

    孔颜却不知,她无意间的几句话,在汤午心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