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汤午却瞬间心领神会,他不想骗孔颜,心下更清楚孔颜也不乐意被骗,于是坦然道:“会的。”

    毕竟是娇养出的侯门贵女,汤午本以为孔颜听了这个结果多少会受不住,或是脆弱地要哭上一场,却意外发现她远比自己设想的还要冷静。

    现下,甚至能直白而残酷地追问一句:“可是被处以极刑?”

    “不错。”

    汤午不是喜欢遇事叹气的性子,在提到这件案子时,却也禁不住长叹了一口:“这是午的无能。”

    听到这话,孔颜隐约探到内情的意味,当即扭了头来盯着汤午瞧。

    汤午不是会同外人吐露心声的性子,许是这次带她来京兆府暗探已算是破例在前,索性连仅剩的一点内里曲折也一并告知于她。

    “这案子本是五日前送到午手上的。当初呈上来时,京兆已经派遣小吏去捉了那妇人来,押送至牢狱看守。”

    汤午一字一句,将原委细细道来。

    “初接此案,午便去见了赵氏。出于午的意料,赵氏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不过略微交谈,便将这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

    说到这里,汤午看向孔颜:“便是方才郡主所听到的那些。”

    孔颜感受到这道目光,才要望向他,却见汤午已经转了回去。

    真是,生怕我多看一眼又要训你不成?

    孔颜腹诽一句,认真听汤午接着说下去。

    “午得知各种内情,十分不忍心,加之本是她家郎君弑子在前,原想着替她翻案。便在后一日去了外城,向那户人家的左邻右舍打探了消息。”

    算一算日子,孔颜在汤宅见到汤午的时候,应是他才从外城探听完消息,归了家来。

    “带着那丈夫嗜酒后爱施拳脚的消息回了京兆府,才回禀了上峰,却道此妇人杀夫,她又不曾抵赖,并无差池,便被打发了。”

    “午私心以为是证据不够,便在昨日同郡主一道往她家去了。原想拿了稚儿包被等物呈上去,今早却被轻描淡写地挡了回来。一番力争过后,也只换来了弃市的结果。”

    汤午提到此案,话里话外透着不甘,语气却格外平淡,冷静至极:“即便是如何不忍遗憾,归根究底,是午学法不深,力有不能及罢了。”

    “你已经尽力了,此事却不能怪你。”

    事到如今,反是孔颜调头安慰起了汤午:“高祖入关时便曾有‘约法三章’之言在先,有道是杀人者死,何况是妻杀夫这样逆了纲常伦理的案子?”

    孔颜的目光忍不住落在身旁面容冷凝的汤午身上:“能免了旁的极刑换为弃市,已经实属不易。”

    汤午嘴唇动了动,似是要说什么。

    孔颜又道:“方才在牢室内,赵姊姊曾同我说,她竟不知是该怨恨自己无能,还是该痛恨自己托生成了女儿身。我知这话不是问我的,却觉得不是这个道理。”

    感觉到身边人脚步一顿,孔颜还来不及接着说下去,就听见汤午开了口:“她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