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被围之后,刘邦被迫打消了在军事上证明自己的想法,将平定韩王信的军事交付于樊哙,自己还是发挥优势——将将。但心里的窝囊气总得有个地方发泄出来,而且没有等得回到长安,在途中就催生了赵王张敖谋反事件。(本小节引文出自《史记》、《汉书》张耳传记的不一一加注。)

    张敖是老赵王张耳之子。张耳(前264年-前202年),最初是战国后期著名的四公子之一、信陵君魏无忌门下的宾客,后来以侠义闻名担任魏国的外黄县令。秦皇朝建立后,和孔子的八世孙孔鲋联手从事反官府活动,在当地影响很大,官府曾经悬赏千金缉捕他。春秋战国天子式微,相当多数诸侯国国君也式微,维系社会秩序的在理念层面就是儒家思想、在实践层面就是这样的侠义之士。张敖和孔鲋是很有代表性的人物。这是一个贯穿战国、秦、西汉的侠义之士,又是反抗秦皇朝的“老革命”,可能比陈胜、吴广还要早一些,后率先投奔陈胜,负责经营燕赵,成为秦末义军中最大的山头。项羽分封的十八路诸侯中,出自张耳这个山头或曾经是张耳麾下的就有7人。

    秦最后兼并六国之前、亦即刘邦担任亭长之前的20岁至30余岁之间,曾经多次前往追随张耳,为门下宾客。刘太公说他年轻时不务正业,主要就是干这个了,有点像是当时的地下党、革命者。沛县至外黄数百里,多次往返跋涉,信念之坚定绝非一般。后世突出了他在咸阳街头见到秦始皇嬴政、想当皇帝的一面,忽略了他很早就有反皇帝的一面。

    楚汉战争之初,张耳丢了地盘又投靠刘邦,韩信占领赵地又推荐他为赵王,既是看刘邦面子也是借助他在当地的影响。死后张敖继位,又成为刘邦的女婿、以鲁元公主为妻。

    张敖(前241年―前182年),真心感激刘邦,恭敬过了头。刘邦从平城返回路过赵国,张耳从早到晚光着膀子端饭送水,还选派美人陪睡。

    而刘邦,既是皇帝又是恩主还是老岳父。这每一种身份自然都可以摆摆谱,心里还有无处发泄的窝囊气,加在一起就过了头,叉开两腿坐在席上,呼来喝去、还骂骂咧咧,一点不把张敖放在眼里,忘记了人家已经是赵王、是主人。

    赵都邯郸,很早就是华夏文明的核心区域,甚至走路步态都让外地人羡慕不已、视为时尚、试图模仿,留下了邯郸学步的寓言。此地主客之间、尤其是上层社会主客之间,可能有一套习惯的礼仪,亦如后世所谓规矩大。

    张敖、刘邦二人两个极端的过头加在一起,在赵人看来,就是侮辱人。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赵国的丞相贯高等人可能根本没有想到刘邦以为自己才是在这里的主人,只是以宾主之道看,实在看不下去了,劝说张敖:“天下豪桀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皇帝甚恭,皇帝遇王无礼,请为王杀之!”这种想法在后世几无可能,在这时却是理直气壮。

    张敖咬破手指、以盟誓的形式郑重其事表示反对,说:“君何言之误!且先王亡国,赖皇帝得复国,德流子孙,秋豪皆帝力也。愿君无复出口。”他这理念在后世看来已经接近大逆不道。皇帝帮过你家,你就不能反对;如果没有帮过呢?!但此时大家也还是不能接受。

    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张敖自己可能真的无所谓,或清楚刘邦是何等样人。贯高等人忍无可忍,互相商量说:“吾等非也。吾王长者,不背德。且吾等义不辱,今帝辱我王,故欲杀之,何乃汙王为?事成归王,事败独身坐耳。”

    这位贯高,是张敖未遂谋反案的真正主角。或有以为张敖幕后操纵,是不了解这个时候的君相关系。

    这时的君相关系,更接近后世的内阁负责制。君的权力主要是选用丞相,拜相之后一般不干预丞相施政,不满意随时可以换人。

    张敖的问题是知情不举、也没有换人,因此说他怂恿或参与也行。

    贯高并非意气用事、说干就干,而是准备好了才干,是要真干。

    第二年,刘邦从东垣返回又路过赵国。贯高等人在柏人县馆舍中布下伏兵。

    刘邦来到、准备休息了,无意问起:“县名为何?”有人告知。刘邦说:“柏人者,迫于人!”或是长期战争中养成的本能机警,遂连夜而去。

    汉九年,贯高的怨家听闻此事,“乃上变告之”。这个文件的形式、上达的渠道、告发者,和告发韩信的可能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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