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村里,就数孙老太太一家子最是富裕,不仅家里田产多,县城和镇上还有旺铺产业,和村子里普通的村民相比,孙老太太一家子任谁走出来都倍有面儿。

    可最近孙家却是出了事,一开始只是二房的孙树山瞒着老太太,偷偷卖了几块地,这卖地得来的钱都用来讨好外面相好的了,收租之事本是孙树山在管理,只要他如数将田租上交,孙老太太也没闲功夫时不时去翻看自己家中的地契。

    还是钱氏在外面听到些风言风语,回来找孙树山询问,孙树山不愿意说,钱氏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她直接找去他那相好的家里,撕破脸与人吵起来。

    这一吵,让她知道孙树山花在那小寡妇身上的钱前前后后可有不少,连那小宅子都是孙树山替她买下的,钱氏气得不行,回家直接和孙树山闹上了,不仅吵,两人还打起来,闹得连里正都去了孙家劝架。

    钱氏责问孙树山哪来的这么多钱补贴外面那相好的,却被引出孙树山偷偷卖地一事,这事就不仅关乎到孙树山夫妇俩,也惊动了孙老太太。

    孙家出了这样的丑闻,孙老太太不出面都不行了。

    孙家家法再次被请出,这次惩罚的却是自己小儿子,孙老太太到底也上了年纪的人,这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把小儿子家法处置过后,自己却是病倒在床榻,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差。

    孙树新在家中听着孙家那些丑闻,本是不想牵扯进去,可老太太对他毕竟还有着养育之恩,听说孙老太太病了,他还是买了些吃的去孙家探望。

    孙老太太没什么精神,躺在床上未起身招呼他,他只在床前看了她一眼,出去向周氏问起老太太的病情。

    周氏苦着一张脸,“已经叫大夫来看过,说是思虑过深所致,大概还是因为二叔子他不争气,闹得家里鸡飞狗跳还不知反省,前几日还嚷嚷着要休了二弟妹,要跟外面的寡妇一起过日子,要不是娘板着脸不同意,恐怕就真的去了。唉,这两年我们孙家也不知是怎么的,像是被人诅咒似的,家里不是大房出事就是二房闹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吴氏在旁安慰了几句,拉着周氏到一边坐下,她们之间虽然关系处得没多好,可比起钱氏总归是要略好些,如今见周氏为家里的事务愁得整个人都憔悴了,吴氏总不会想着落井下石,这安慰也是真心的。

    孙树新看望过老太太,没见着大哥孙树泰,想来是去了县城管理铺子生意,他想去二房院子找孙树山,稍加劝说几句,不想先碰到了钱氏,钱氏一见了他,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骂骂咧咧的说他是来看她笑话的,直接将他给赶出了院子。

    孙树新好心好意碰了一鼻子灰,和周氏打声招呼,拉着吴氏就走了。

    他们走后没两日,孙老太太就不行了,从县城请了大夫过来看她,也已药石无灵,说是没剩下几日好活,让家里人好生照顾,有什么心愿就尽量替老太太圆了,别让她走了还惦记着。

    周氏慌了手脚,跑到村尾老宅来找孙树新,孙树新让她托人去把孙树泰叫回来,他则带着吴氏上孙家照看孙老太太。

    这真到病重时,才显出生命的可贵,即使再是有钱人家,也留不住即将逝去的生命。

    孙树新守在老太太床边,看老太太时而迷糊,时而清醒,意识混乱,嘴里还说着胡话的样子,纵是之前对这老太太有什么怨言,眼下人之将死,他早就释怀了。

    他衣不解带的在老太太床前伺候,有时老太太清醒过来,还会骂上他几句,他只把老太太当个胡闹的孩子,一点没往心里去。

    可等孙树泰回来之后,孙树新回到自己家中,将自己关在房里好几日都未出门,这让不知就里的吴氏很是担心,身边也没个人商量,只能在家守着老伴儿,就担心他也受什么刺激做什么偏激的事。

    直到孙老太太真的去了,孙家开始办起丧事,孙树新得到消息,也穿起了白布麻衣,去给孙老太太守灵。

    村里人都道他是个有良心的,当初孙家那么对他们一家四口,到了如今这形势,他还能不忘了尽这一份孝心。

    可也有的人私下里悄悄议论,这孙家三房的和孙家大房、二房的运势走向完全不同,以前大房得势时,三房是最惨的,如今三房儿子名利双收,儿媳妇还特别能挣钱,反倒是一直经营着祖业的大房完全落败,现在连二房也出了事,把孙家老太太都给气死了,老太太这一走,大房、二房岂不得分家,这以后还不知道过成啥样呢。

    有些人在暗自猜想,这两边的运势截然相反,是命中注定,还是有人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

    封建迷信的古代人多少还是会相信一些神佛之说,衍生出来的巫术、道法也有人心驰神往,坚信不疑,等老太太的丧事办完之后,村子里完全传起了另一种风声,且越传越广,愈演愈烈,更有甚者直接说是孙树新有心报复孙家,用了什么手段让孙家逐渐败落。

    人言可畏,虽是无稽之谈,吴氏却被这些传言扰得没办法在村子里安心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