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人私相授受生下顾寒栖,死活不说出生父是谁,因此顾国公对顾寒栖这个孽种颇看不顺眼,这次打完板子后,他就让顾寒栖在院子里跪了大半日,最后见人昏过去了才放过了他。

    可顾寒栖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非但没有长成偏激的性格,反而心胸开阔,才学也颇为不错,最后才得了那人青眼,爬上了那人床榻,一路青云。

    他与沈川溶勾结,坑害自己的顾府,当年顾府灭门一案,就是顾寒栖一手策划的。

    如今想来,顾寒栖当年虽不说,想必也对他颇为看不顺眼,恨他入骨。

    皇帝见他不答,也没追问他,只带着他向前走去。过了半晌,沈崇听见前方一阵喧哗之声,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皇帝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

    他跟着皇帝的视线向前看去,只见前面宫巷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跟在小黄门身后一顿一顿地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神情惶恐,惴惴不安的宫人嬷嬷,那小人走得颇为急切,时不时就要绊一下,身边的小黄门看得胆战心惊,伸出手想要扶他,却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沈崇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跑来的人,步子微微一顿,没有再迈出半步,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冷冷地看着那小小身影踉踉跄跄地穿过宫巷,跑了过来。

    “见过父皇,”那人的脸慢慢清晰,上辈子熟悉至极的容貌如今十分稚嫩,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天真可爱。

    他面向皇帝,垂首规规矩矩地冲着皇帝行了一礼。他随即又迫不及待扭过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沈崇,对上面无表情的沈崇时眼睛亮了一亮,“见过太子哥哥!”

    说完,身子晃了晃,脸色难看地吐出一口乌血,往前一扑就要倒进他怀中。

    沈崇在那人靠近的那一瞬间就倒退了几步,他顾不得父皇还在身边,避开了那人的身体,冷眼看着他倒在了地上。

    “啊!”

    那人和泥土混在一起,可怜巴巴地看向沈崇,吐出了一口血,伸手就想让沈崇抱,双眼含泪道:“太子哥哥……溶儿肚子好痛……!”

    尽管皇帝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可毕竟还是自己的血脉,一边让宫女将倒在地上,满身尘土的那人扶了起来,一边将人送回寝殿。

    可沈崇没想到,沈川溶却挥开了宫女的搀扶,不管不顾地向沈崇跑了过来,他冲他伸出手,竟然还想让他抱。

    他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期盼,像是一个渴望兄长疼爱的弟弟。

    沈崇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心。他冷眼看着沈川溶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艰难地偏过头去,用沾了泥污的手扯了扯沈崇的衣摆,抬头看向他委屈道:“求太子哥哥救救溶儿……”

    话未说完,竟然又张嘴吐了一大口血,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吐出的那一口乌血刚好溅在沈崇的衣摆上。

    沈崇僵着身子看着那人被宫女扶了起来,又看见他跪在地上,苍白着脸,奄奄一息的对皇帝哭道冷宫中有人想害他,如果不是他运气好,怕是都见不到父皇了……“还有,”那人说到这儿,有些畏惧地看向沈崇,委屈道:“如此漂亮,像神仙一般的太子哥哥,怎么不理溶儿?”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沈崇想起前世那人说这话时看向他的眼里嫉恨交加的眼神,说他生来便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未将旁人放在眼里,看着就可恨。

    无视沈川溶期盼的目光,沈崇起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浑身饿得只剩了一把骨头,明明已经八岁,看起来却好像五岁的小孩子,冷冷道:“既然皇弟中了毒,那便就召太医来解毒,儿臣课业繁多,就先走了。”

    得到皇帝应允后,他面无表情地踏过倒在地上的那人,一脸漠然地走了。

    沈川溶死死地盯着他,口里黑血越吐越多,明明已经痛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了,却还是在他离开之际挣扎着伸出手,硬撑着一口气抓住了他衣摆,眼里的嫉恨交加,道:“溶儿虽自小长在落梧殿里,早闻太子哥哥贤名,没想到您就这么讨厌溶儿吗?”

    落梧殿就是用来拘禁他的冷宫,沈崇知道他是想和其他皇子一样来咏怀殿读书,但他今生不会再帮他,语气冰冷道:“三弟自小身子骨就弱,若还想活,就别费这些无用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