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任不问还好,一问王厂长更觉脸如火烧,他恶狠狠瞪了朱主任一眼:“你别管她是谁,我就问你,现在是上工的时间,你这里为什么少了那么多人!你给我个交代!”

    朱主任怎么也没想到王厂长不肯轻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一再让她丢脸,她也很有些下不去面子,仗着自己是老人,拒不认错,反而跟王厂长叫板:“我怎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真要问,你应该去问门卫,为什么上工时间,放了那么多人出门!”

    王厂长怎么也没料到,这朱丽倩自己明明做错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一时间气得直喘粗气:“好,好,你厉害!”

    说完,他似乎也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气得扭头就走!把人弄得哭笑不得。

    秦雨诗跟在王厂长身后,见他闷头疾走,走出去好长一段,而后才放慢脚步,满面颓唐地转过来,对秦雨诗唉声叹气:“算了,你走吧。我这厂子,看来是没救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望着地上,眼神黯淡无光,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和先前在家时大权在握的厂长模样完全不同。

    秦雨诗却不像王厂长那么悲观,她看着丧失斗志的王厂长,开口讥讽:“王厂长,这才是第一个车间,你就受不了了?我估计,你其他的车间也好不到哪儿去,你敢不敢带我走遍你的工厂,看看究竟还有多少你没发现的毛病?”

    王厂长受不住讥讽,搓了搓脸:“行吧,你既然想看,我就带你看看。”

    他二人来到第二个车间,便是纺纱车间,机器仍在轰隆隆作响,然而纺出来的纱锭却无人转动,只有两个年老的老头老太太吃力的在纱锭面前,动作迟缓。

    王厂长先前在那边车间见到,已经有所预计,可以来看到这副情形,还是难以忍住自己心里的滔天怒火,快步上前喝问:“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老头老太太年纪不小,看见王厂长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都吓得不行,眼瞅着老太太的手都忘了拿起来,秦雨诗想起前面车间听到的烫伤手,连忙拉起老太太的手:“您小心啊,别弄伤手!”

    有秦雨诗的提醒,王厂长脸色才稍微好点,他反应过来自己看起来过于凶狠,便绕开这两个老人,快步来到后面,眼前的一幕令他一下子被怒火燃尽了心智!

    “你们,你们居然在上班的时候打牌!”

    他怒吼着冲上前,把支在几个人面前的小桌子一下掀翻,桌上的扑克瞬间散了一地。

    王厂长愤怒之至,还狠狠踩了扑克牌几脚:“我叫你们玩,叫你们玩!老子花钱给你们发工资,不是叫你们来打牌的!”

    这几个年轻工人凑在一起扎堆打牌被抓,一个个都跟哑了一样不敢吭声,王厂长踩了扑克牌之后还不算,抬脚狠跺,把牌桌也踩了个稀烂!

    那薄薄的木板子咔嚓一声被踩裂,他抬起脸来,凶狠地望着里面的主任:“好啊老方,我心里面一向把你当做是好帮手,你居然就是这么管你手底下的人!我算是看错人了!”

    若说来纺纱车间之前王厂长心里还抱有一丝期望,那么从这个车间出来之后,他脸上再也没有一丝希冀,而是含着怨怒冲出去,跟一枚炸·药一般,一路横冲直撞,将整座纺织厂都炸了个天翻地覆。

    走到后来,秦雨诗明显发现,有的车间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装模作样工作起来。

    但王厂长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看得欣慰不已,拉着这边的主任一通夸奖:“我今天过来临时突击,看了那么多车间,只有你们车间的工作面貌最积极上进!不愧是老同志!”

    他大力拍着车间主任的肩膀,对方也勉强挂着笑容,不将功劳独吞,而是大方夸奖其他人,其中尤其突出的,就是笑容温婉得体的大婶,厂长夫人。

    “多亏了美玲姐带头带得好,我们这个车间才一直以来都勤勤恳恳,从没有辜负领导里下来的方针,勤劳肯干,刻苦学习,没枉费组织这么多年对我们的关心爱护啊!”

    王厂长脱离基层时间太久,也没有细究此人的话,而是觉得自己先前丢掉的面子终于被找回来了一点,笑得红光满面:“那也是车间里的同志们自己刻苦啊!你们还要继续发扬,保持工作势头,争取做其他车间的好榜样!”

    他二人和乐融融,宾主相宜,只秦雨诗看得出来厂长夫人笑容里隐藏的刀子。

    看出来这厂长夫人将自己视为洪水猛兽,但秦雨诗仍旧笑容淡淡,全将自己当做一樽花瓶,怡然不惧欣赏各方假模假样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