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一边烙着蒜饼,一边劝黄婶:“黄婶子也不必担扰,如今家中情形好转,哥哥们入京的盘缠是已经准备好了的,足够他们在京里待到考完,就是年明开春祖母的九十寿辰,也能风风光光的办。这些事情,父亲和母亲,都记在心里呢。”

    哥儿们入京的事情,也还罢了,黄婶子是打小就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逢九不过十,老夫人明年可不正八十九?正是要办九十大寿呢,听八娘这一说,喜道:“当真能办的风光?”

    八娘把锅里烙好的一块饼起了锅,在碟子里放好,笑道:“这是自然,到时可有的黄婶子你忙的,前些日还听父亲和父母念叨,说是到时候连临川这边的亲戚,还有金溪那边的吴家,南城县的王家,这些老亲,挨个儿的都请上。”

    黄婶老人眼前便显出当年曾家还鼎盛时期老夫人的风光来。一时喜的落了泪,抬了袖子一边拭泪,一边笑道:“这可太好了,若是老夫人知道了,不定多高兴呢,生辰不生辰的,老夫人是富贵过的,倒未必在意,只老爷这份心,老夫人必定喜欢。想来到时候三老爷和五老爷也当回来了,”

    曾不疑一共六兄弟,老大去世的早,又因一直在外为官,儿女们在父亲去世后,因早在外落地生根了,只扶了老爷灵柩回乡归葬,便回了,并未留在南丰或是临川生活,多少年也未回来,老夫人嘴上不提,心里却是惦记的,而老四和老六早夭,三老爷和五老爷如今也在外为官,官职不高,也不底,三老爷是一州知州,五老爷亦在山东做了一州通判,只是各自养家,能顾得上老母的时候少。因此如今老夫人只得留在南丰的二老爷曾不疑一家奉养。

    想起已逝的大老爷,还有打小夭折的老四和老六,当年老爷们还年少时,她也服侍过的,如今却是天人永隔,若能再见,却也是地府之下了。黄婶子再度落泪。

    八娘却不知她心中那点因想起往昔生活美好的伤感,只当她欢喜的很了,因此又是一翻劝,又说起四老爷和六老爷来,套了黄婶子嘴里的话,这才知道三叔父家中有两个姐姐,三个哥哥,俱已成人,五叔家中是四个姐妹,一个哥儿,四个姐妹里也有两个嫁了人。

    到底是大家族,不说旁门远支,就自己父亲的亲兄弟还有亲的堂兄妹们也都不少,可惜她还从未见过呢,又想到自家的兄妹几人都十分亲厚,却不知道叔伯家的姐姐哥哥们如何,若是祖母生辰,俱能回来见上一见,倒是是见令人向往的事情。

    转眼又过了两日,六娘做好了给绣铺里的活计,八娘陪着她送了去,一共二十个荷包儿,也结了八百文钱,回了家,六娘拿了罐子把钱收起来。这才抱着七娘做给她的那个什么“猫娘子”与八娘闲话,因又想起八娘说过这原是她画着玩,被十丫头见了,叫七娘做出来哄十丫头的,心思一动,就指着“猫娘子”问八娘:“这个当真是你画的?我越看越喜欢,若是做出来拿去卖钱,也能卖几个钱,想来那些闺阁里的小姐,还有小孩子必定喜欢,你还能画出相似的来吗?若是能,就给我画几个留着,我得闲了做几个拿出去试试,就是换不来钱,倒也能以后送给小十玩。”

    八娘整日一门心思想着如何争钱,六娘这话倒契合了她的心思,一听就来了兴致:“这个当真能换钱?”

    六娘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猫娘子”,一边笑道:“试试呗。”

    八娘连忙点头:“有,我还能画出些来,都一样好看可爱,六姐,我现在就去寻了纸笔来,画给你看。”

    说着就风风火火的去了曾不疑的书房里,曾不疑出了门,并不在,八娘寻了半天,也只有纸墨,不见画画用的颜料。索性又拉了六娘上街打算买些回来,刚好她看了临川这边泰瑞祥的生意,寻思着武三娘必定还要寻她,上回准备的画稿虽然只给了她一小部分,还留着些,但有备无患最好,再者,她想这回干脆一估脑儿给了武三娘得了,多换些钱来,入秋前就让哥哥们准备好买地的事情,这样待哥哥们走时,置好田庄,佃给别人种,也不耽搁了。又有老爹在家中坐镇,也能兼顾上田庄的事情,并不怕没有人看管。

    若是再等下去,等哥哥们从京城回来,至少还要等到明年秋天。

    两人打算出门,就遇着老黄领了个小厮进来,细一看,可不正是柴十九家的潼墨?

    见了两们小娘子,潼墨行了礼,笑道:“两位小姐这是要出门?我家公子派小人来送东西。”

    这些日子柴十九并未再使人前来,八娘才刚觉得松了口气,不必再为她忙吃食,谁知今日就叫这小厮上了曾家的门。

    看着潼墨吃力的拎着一箱笼东西,这又是闹哪一出?

    要说人家潼墨也是很委屈的,京城多少名门贵女想求着柴十九交往,柴十九是从来不屑一顾,反倒是对曾家这位才十岁出头的小娘子别样的很。

    就这么个小丫头,生的好看是算得上好看的,只潼墨私以为,实在也不见什么出彩之处,且看她那样子,左右捉弄自家公子,好似十二分的看不上自家公子,虽说这两人你来我往的,未见得自家公子就吃了亏,然潼墨心中柴十九就是天上地下,无人能及的,自是不忿。

    再不忿,这丫头好象是公子心尖上的人,曾家又是名门之后,说不定这小丫头,以后还真成了公子的人,因此倒也不敢不敬,便行了礼,笑道:“我家公子要回京里了,京里老爷来信,让急着赶回去,原公子也想亲自来与府上老夫人和曾老爷辞行的,只是因走的急,实在耽搁不了,这才派了小人来代他向老夫人和曾老爷辞行,这些日子承蒙老夫人怜惜照顾,我家公子心中感激的很。”

    又指着箱笼:“这箱里是些书,有送给八小姐您的,也有送给曾老爷和子固先生的,另还有些上好的药才,却是孝敬府上老夫人的。”

    听说象牛皮糖一般烦了她不少次的柴十九就这么悄无声响的走了,八娘一时倒有些失神,问潼墨:“你是说柴十九这会儿已经离了临川了?”

    潼墨点头回道:“今儿一早就走了,小人原也该早些来府上送我家公子差我送的东西的,只是因舅老爷寻了小人去问话,这才耽搁到现在。”

    看八娘恍惚的样子,潼墨心中还有些为柴十九高兴,暗道:“原来这曾家八小姐对我家公子也并非然无情,若是公子能亲眼看到她这样子,必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