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听到玉娘这般的话语,顾清总是笑嘻嘻答应,心里确是十万个不愿意,她可不想学母亲一样怕这怕那的,反而总被别人惦记着使坏。

    正好应了那句,人善被人欺。

    不过,自顾宁离府后,府里变得安静起来,柳叶也收敛许多,再加上近日有病缠身,也没有闲工夫去折腾别人,让顾清她们也落得几天清净日子。

    阳光洒在窗棂边,玉娘坐在窗前绣着荷包,上面绣了一只极小的喜鹊,做工精细。这太阳过于刺眼,阿浣稍稍掩了掩,瞧见玉娘手里的荷包时,不禁赞道:“夫人就是手巧,你看这报喜的喜鹊,绣的真好。”

    玉娘莞尔,“只是以前学过,晓得些技巧。你若是空了下来,我就亲自教你,不然以后我这手艺失传怎么办?”说着将目光投向顾清。

    阿浣听了这说笑的一句,知道她是故意气顾清,就随口答了一句,“夫人说笑了。”

    顾清也只是听听而已,并不会往心里去。奈何她没有一颗静下来的心,闲来无事,就从顾老爷书房里随意翻来两本描写历史的书籍,无趣狂翻两遍后,将它们任意丢在一旁,开始打起盹来。

    在梦里,她又看见了那袭白衣,耀阳的如同星辰,在空中飘忽不定。

    顾清想要抓住他,哪怕是为了揪住他一个衣角也是好的,于是奋力奔跑,想要追赶上他的脚步,眼看着他的身影就在自己面前,顾清一个吃力,用力扑了上去,将他的后背紧紧抱住嘿嘿一笑,“我抓住你了。”

    等他乍然一回头,顾清的满脸笑容一下子凝固,从梦中醒来。

    这不醒还好,一醒不得了。

    她正疑惑着呢,在梦里抓住的那抹衣角是那么真实,简直跟真的一样。脑袋慢慢从桌上抬起来,她手里好像是攥着一块衣角,目光再缓缓向上移动,眼前那张威严的脸让她原本惺忪的眼立即睁大开来。

    顾清擦了擦嘴角,连忙站起来,叫道:“父……父亲。”

    眼睛再一瞥,玉娘和阿浣坐在一旁自顾自的讨论绣花。顾清汗颜,这还是自己的母亲吗?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梦见了什么?来,讲与为父听听。”顾老爷退到一旁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等着她的回答。

    顾老爷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顾清一跳,听闻他最近忙于公务,鲜少回府,许久未看见竟把他忘在了脑后。

    “没……没做梦。”她手指搅着衣角,耷拉起脑袋。

    顾老爷冷冷瞥她一眼,目光再转向桌上被口水浸湿的书籍,那可是他珍藏的历史绝版啊,就这么被顾清给糟蹋了,气的他两瓣胡子直直竖了起来。

    顾清连忙将湿掉的那一面翻过来,父亲的神情尽在她眼里,心里直呼,完了完了,这下被抓住了把柄。

    时间静止许久,玉娘也未曾帮衬着顾清讲话。说实话,顾清对于这个父亲是陌生又畏惧,陌生的是前世她活了十六载,从未感受到一丁点儿的父爱,畏惧的是他老谋深算的眸子里,始终有别人看不清的阴影。

    “去告诉管家,今晚我在这儿吃晚饭。”顾老爷吩咐道。

    阿浣立即应下一声,手脚麻利的将针线放下,跑了出去。

    顾清想了想,父亲上一次在梅院吃饭留宿时,还是好几个月前,想来是最近柳叶生病,顾老爷也不想沾了晦气。在府里,只有管家和玉娘敢挺直腰杆子跟他说话,而柳叶呢,虽然脾气硬了点,可她毕竟爱着自己的夫君,再加上常常对玉娘的欺凌,心里总是虚的,她在顾老爷面前,就变得没有底气。

    见顾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顾老爷心里想着是否要训斥她几句,之前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这个小女儿本就不讨他喜,成日里还尽是贪玩。

    自那日皇上连城到府上访过之后,他见皇上似乎对顾清有所留意,就寻思把她送进宫,可思来想去,顾清终归是年纪太小,若日后在宫里说话行事得罪了人,连累到自己可不妙,这才决定让顾宁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