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们两个料想的一样,雕像的两个眼睛一起被按下的时候,甬道尽头的墙缓缓地升了起来,我把灯往里一照,光线只打出去一米远,说也奇怪,就隔着一堵墙的距离,外面探灯还能正常照亮坏境,里面的黑暗就浓稠的无法穿透,我示意吕虫子多加小心,两个人就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就听见耳后轰然巨响,我回头一看,好么,墙又落了下了,只是这次可没雕像的眼睛再给我们按,这机关看来应该是单向的,很明显只能进不能出,我和吕虫子误打误撞之下,应该是遇到了另一条进去的道路。

    因为需要潜水的缘故,我们都是赤脚,水下穿着的潜水鞋上岸就丢掉了,我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的地面并不平整,有着许多凹纹,我趴在地上用灯照着看了一会,的确有些阴刻的线条和图案,可惜灯光照射的范围实在有限,凭这短短几条没有规则的纹路我也判断不出来什么,只好把疑问藏在心底,继续前行。

    就这么又走了一会,吕虫子沉不住气了,开始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我知道他这个毛病,人在寂静黑暗的坏境中呆久了容易精神分散,吕虫子的自言自语其实就是不停的在强行汇聚集中力,说实话我其实也有点分心,索性就跟吕虫子闲聊了起来,下水那会儿他在我手心里写有鬼,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会一提出来,吕虫子整个人就振奋起来,我也是觉得好笑,怎么会有这么喜欢八卦的土夫子。

    吕虫子先是给我讲了那天他们去游西湖的事,跟我想的差不多,游西湖是假,跟平北斋的人接洽是真,他们当时不知道我跟陆远一块遇到的陆天逸那堆破事,就定下了计划第二天开始行动,这原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是,有个掌柜表示反对,坚持不同意所有人一次性下水,反对也就算了,偏偏大家问他为什么,他还不肯说,执事姜南当场就变了脸色,还没来得及发作,被秦公拦了下来。

    这个掌柜,就是跟我们一起下水的于有德,他属于秦公直接管辖,秦公拦下姜南后,询问了于有德几句,于有德就是耷拉个头不说话,秦公无法,只好替他做了决定,计划照旧,于有德看秦公发了话,也就不再反对,直到他们回去后,听说了陆成丧命之事,才被迫调整了计划,让其他人先行动,我们第二批下水。

    决定分两批行动后,于有德主动要求调到第二批接应我们,姜南为此很不满意,只是于有德的要求合情合理,其他几个掌柜也都没有意见,姜南才被迫压下了火气,同意了此事。

    我听吕虫子讲完,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这事情确实有点不对劲,即使以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我也不觉得姜南的决定有什么问题,于有德既然反对,就算他不说,那也得是有原因的,既然有原因,又为什么不能说,他就算信不过别人,也没道理信不过秦公,而且行动调整后,他又为什么坚持跟后队出发,他到底在担心和顾忌些什么?

    想到这,我让吕虫子再仔细回忆下当时的情景,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答案往往都藏在不起眼的细节中。

    吕虫子想了想,跟我说道,“伍哥,真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我觉得于有德反对计划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咱们在行里呆了这么久,认识的掌柜也不少,啥时候听说过掌柜的跟主子唱反调的事?干土夫子的最怕在底下勾心斗角,互相加害,他于有德顶撞的可不是别的掌柜,那是连他主子都得听令的平北斋高层,他凭什么,怕平北斋收拾不了他么。”

    我点点头,吕虫子说得对,不管是哪帮哪派,没人敢带着跟自己心不齐的人一块下地,这地上是法制社会,地下可是无规无矩。比如两拨人一块行动,一拨敢对另一拨说句等着瞧的话,结果要么是行动取消,要么地上就要火并一番见分晓,于有德敢跟执事姜南叫板,确实很能说明问题。

    依着小孟之前跟我们讲的,姜南作为春夏秋冬四堂之一的执事,属于平北斋楼主直管,这就相当于羽林军将军的编制,而于友德身为长老秦公手下的一个掌柜,充其量也就是步兵校尉,两者可谓有云泥之别,于友德怎么敢反对姜南的意见。

    想到这,我说道,“虫子,如此说来,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于有德并非平北斋的人,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平北斋如此着紧西湖下面这件东西,万万不可能泄露消息给外人,第二嘛,就是这于有德,掌柜的身份只是个掩饰,他在平北斋中,一定另有职务,至于这职务的高低,首先从他敢跟姜南叫板来说,应该不低,但按着你的讲诉,姜南也敢无顾忌的翻脸,那他的职位就高不过姜南,依我看,两个人多半是同级不同部门,方能如此作为。”

    吕虫子称了一声是,接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于友德手下的三个伙计,完没有一般伙计的那种痞气,说话做事可谓森严有度,倒跟姜南手下那两人感觉差不多,与其说他是接应我们,不如说是监视我们的成分多,哼,走散了也好,反正我瞧着平北斋这些人都不顺眼,让他们可劲斗去吧。”

    确实,我心下感叹,平北斋这是走了督察监军的老路啊,虽说如此重要的行动,怎么重视都不为过,但这个举动本身就是传达了不信任的意思,也难怪姜南会如此反感,怕是换谁都会有一样的感受。

    我跟吕虫子边聊边走,黑暗中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的对不对,说句难听的,完是跟着本能在移动,毫无目的性,吕虫子也有点烦躁,不停的在咒骂,我刚想劝他省省力气,就感觉眼前一阵白光骤起,照的我什么都看不见,连脑子都陷入了空白。

    这种脑子和眼睛一片空白的情况持续了一会后,我才感觉渐渐恢复了正常,首先耳边传来的是一片鼎沸的人声,远处时不时还有炮响,鼻子里传来的是一阵阵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眼睛里模糊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大片的人群在互相厮杀,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一片古战场。

    我慌忙打量了一下自己,手里握着长枪,身上穿着一套长身甲,我还没来的及思考这是个怎么情况,就看到有人拿刀朝我砍来,顶你个肺啊,我一枪格开来人长刀,狠狠一脚踹在他胸口,然后趁他倒地之时一枪当怀刺入,我看了一下周围,吕虫子也刚干掉一个人,瞧见了我赶紧跑过来,大声嚷嚷道,“伍哥,这什么情况啊,咱们不在西湖地宫么,怎么跑到这里跟人干仗来了啊?”

    我一边凝神戒备着周围,一边大声回话,没办法,战场实在太吵,声音小了根本就听不到,“你还记得之前我趴在地上看的那些线条么?我这会算是想明白了,那是阵图,咱们现在进了幻阵了,你小心点,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幻阵,别一个大意死在里面了!”

    吕虫子一听这么严重也不敢大意,好在我们两个怎么着都算是练家子,这战场上的敌军多是普通老百姓,哪里是我们的对手,我跟吕虫子守了一会,来人越来越多,我一看这不行啊,别管什么幻阵,都没有站着不动能破解的道理,我跟吕虫子一沟通,索性主动出击,杀向敌军。

    这幻阵终究不是现实,我跟吕虫子如此拼杀,都感觉不到体力的衰竭,在如此逆天的外挂支持下,我们俩真正找到了披坚执锐,所向无敌的快感,两个人如虎入羊群,直杀得敌军丢盔卸甲,一溃千里。

    快感没有持续多久,我就又出现了眼前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看样子第一幕我们俩应该是闯过了,幻阵就是如此,想破阵,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满足布阵者的意愿,刚才战场之上,布阵者设定的条件应该就是奋勇杀敌,我跟吕虫子要是不主动出击,难说会被困上多久。

    白光退去,周遭的环境似乎是在一座大帐之中,我跟吕虫子立在账下,帐中军岸后坐着一位将军,他满脸喜色,显然对于之前的胜利很满意,捻着胡须大声说道,“两位将军如此勇猛,本帅定要上表天子,册封两位!”

    我跟吕虫子连个是字都没来得及说得出口,场景就是一换,又是战场,不同的是这一次我跟吕虫子变成了旁观者,不再参与其中,我跟吕虫子用一种上帝视角俯瞰着整个战场。

    交战双方衣甲分明,一方打的是大明的旗号,另一方旗号不明,但从武将帽子上的避雷针,我倒是瞧出来了是满清的八旗军,毕竟明军武将顶盔是羽纓,差别还是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