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年轻时在河南混的时候,当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甭管要账还是寻仇,不兴中午十二点以前去,至于原因嘛,大概就是说上午发生的事会对日后造成不好的影响,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就得过了中午十二点,否则的话,本来还有转圜余地的事情,就会变成不可调节的矛盾。

    我不知道外省有没有这个习俗,但很明显的,青羊宫肯定是没有,我这一大早还处在半梦半醒之中的时候,院子外面就已经吵吵的要人命了。

    我骂了一声娘希匹,起床穿衣,出门一看,七八个人正站在院子当中同墨酉他们争吵,我皱了皱眉,这七八个人里,闹的最凶的就是狭长眼睛,他身前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道是不是青羊宫的掌门栖云道人。

    我走下楼去,在楼道口看到了同样被惊动的墨卿,我想了想,把墨卿撵了回去,不让他露面,墨卿前两天刚刚开坛讲过道,来的人群里除了领头那个老者,其他的当日都在场,墨卿出去的话,他们哪里还好意思吵闹的起来,这不符合我的计划,我现在不光是要青羊宫的人跟我闹,还要他们跟我闹大,到时候打赢他们的时候,才不会落个师出无名的恶名。

    我懒洋洋的迈着八字步走过去,正在和青羊宫的人对峙的,是水涛师兄和墨渊,墨言,墨萤,墨酉四位弟子,水涛师兄作为戒律堂堂主,身上还兼着清轩观的护卫职责,是一个专职武力的修士,他面相本就凶恶,性子也急,此刻跟青羊宫的人吵起来,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气势,我走到近前的时候,正听见水涛师兄在怒吼。

    “让清轩观掌门给你们道歉,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一个晚辈弟子,打了就打了,有什么了不起,换了我,打的更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擅用道法攻击普通人,莫不成青羊宫就这么教弟子的,哼,无规无矩,这种弟子放在我清轩观,早就被逐出师门了,恐怕只有某些藏污纳垢之地,才容得下这些道门败类!”

    我大感意外,水涛师兄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奇怪,当时吕虫子那个大嘴巴在场,不愁消息散布的不够快,我意外的是水涛师兄争吵的功力,这功底相当深啊,一个脏字不带,硬是把青羊宫说的跟垃圾站一样不堪,照这么吵下去,不用我出面,水涛师兄一个人就能跟青羊宫结下死仇啊。

    青羊宫方面本来已经被水涛师兄的气势给压住了,结果我一露脸,狭长眼睛立刻指着我喊道,“师伯,就是他!”

    他一声师伯把我喊得都愣住了,我看这老头须发皆白,本来还寻思着是不是闲守道人一辈的修士,但听刚才水涛师兄说狭长眼睛是晚辈弟子,那他的师伯,岂不是跟我平辈?

    看到我来了,水涛师兄也有些收敛,他低声对我说道,“水二,那老头是栖云道人的师兄,道号裕元,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拜入青羊宫,听说还是走关系进去的,你别看他老,辈分跟咱们一样,不用对他客气。”

    我听得好笑,五十多岁了还走后门去修道,这老头也是个传说了,看到水涛师兄当着众人的面跟我私语,完不在乎他们的时候,老头的不满意爆发了,他冷哼一声,冷冷的说道,“清轩观的掌门就如此没有礼数么,当着来访之人的面窃窃私语,何等不敬!”

    好嘛,我没开口,他倒先指责我起来了,水涛师兄立刻就想还嘴,被我拦了下来,我慢悠悠的开口道,“来者何人,要找谁,有何贵干?”

    老头看到我如此敷衍,更是不悦,沉着脸说道,“老夫裕元,前来此地是要为我门内弟子讨个公道,我想问问水二掌门,因何无故行凶,重伤我青羊宫弟子,莫不是清轩观仗着出了一位真人,就不把道门同道放在眼里了么?”

    糟老头子,坏得很呐,上来先给我扣个大帽子,可惜的是他碰上了我,论耍流氓的手段,他一个修炼了十几年的老头子也敢跟我比?

    我双眉一竖,大喊道,“无礼!既知本座是清轩观掌门,如何见面却不行礼?本座看你年长,本不欲准备追究你失礼之责,奈何你又对本座咄咄相逼,门下弟子都敢如此蛮横,青羊宫德行可见一般,水涛堂主所言果然不差,青羊宫世传道门清修之所,出了你们这些败类,真是令人不齿!”

    跟老子玩恶人先告状,我呸,你们也配!

    裕元老头被我一席话说的面红耳赤,他本意是要指责我恃强凌弱,却没想到我避重就轻,不谈对错,先抓着无关紧要的礼节大做文章,裕元老头估计是因为自己年长在青羊宫被弟子们恭敬惯了,看到我年轻,就想顺势教训我,却忘了道门之内达者为先,不以老幼分尊卑的。

    自家门派的同辈之内,入门晚的理应尊重年长的师兄,但我可不是他青羊宫的同门,我身为九院之一清轩观的掌门,身份超然,除非是别派掌门,不然一众修士见我都要行礼以示尊重,他一个青羊宫的普通弟子,刚一见面,就不客气的找我兴师问罪,这是犯了大忌的,怎么,一个青羊宫弟子都能随意训斥清轩观的掌门,清轩观不要面子的?

    裕元老头被我呛的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我正准备趁热打铁,直接把他的脸面说到地上踩两脚的时候,一个声音伴随着它的主人飘然而至道,“无量天尊,本座平日里教导无方,让道友见笑了。”

    我眼睛一眯,两道寒芒蕴含其内,没想到啊没想到,正主终于出现了,一个年约四十的修士走到了青羊宫众人的前面,他蓄着三缕短须,面庞瘦长,两只狭长眼睛跟之前那小子如出一辙,手中握着一柄玉如意,正是青羊宫掌教栖云道人,我心中一凛,我虽不懂相面,也知此等面容之人最是心胸狭隘,他嘴上说的轻巧,内心不知已经开始了如何算畴,他们二人长相如此相近,必然沾亲带故,看来接下来不是我想不想闹大的问题了,而是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栖云道人随意打了个稽首,“本座为弟子们的无礼给道友致歉,但不知道友随意欺侮我青羊宫门人一事,当如何处理?”

    哎呦,有点本事呐,一句教导无方就把我之前气势汹汹的责问化作一空,转而把话题重新拉回原点,不过,如果栖云道人以为这样就能再次掌握主动的话,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我将双手往宽大的道袍袖子里一拢,连礼都不同他见一下,吊儿郎当的用流氓口气道,“你是干嘛的,也敢在我面前本座本座的,我跟你很熟么?”

    栖云道人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没想到我身为一派之掌门,居然会如此不在乎颜面,连这街头市井的小混混作态都摆了出来,我就是要这样子恶心他,老子青春期可是看着美特斯邦威的广告长大的,就是不走寻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