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山人在书房,陆羽桥被带来的时候他正在闭目休憩,听见响动立刻醒了过来。

    睡也没睡多熟,和大梁帝一番唇枪舌剑,费了他好一阵精力。

    管家在门口敲了敲,“王爷,小少爷带来了。”

    秋云山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些松动,他出声应道:“进来吧。”

    洗漱过后,换上了一身新衣裳,面料是只有皇宫才能用的上好丝绸。陆羽桥到底是富商家出来的孩子,识货,衣服上身后便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秋云山看着眉眼清隽的男孩走近,心里颇感满意,也不拐弯抹角,等人站定之后直接出声问道:“本王想认你做义子,觉得如何?”

    半个月前,应江南几大商户邀请,大梁国各地有名的富商们都携带家眷前往江南参加了一场商会。但在归程途中,众人乘坐的船只却遇上一路劫匪,所有大人都死在了船上,钱财货物被洗劫一空,那群劫匪却独独留下了富商们的孩子。

    陆羽桥醒来时,船已经靠了岸,满船的尸身,还有嚎啕大哭的一群孩子们。他也大哭着,看见已然浑身冰凉的爹娘,恨意滔天一般蔓延。

    有路过的好心农户讶异不已,唏嘘着将满船的尸体拉到城郊随便葬了,却没能力再照顾这群孩子,好在船里都京不远,只得替他们指了去都京的路,告诉他们可以混进流民中进城。

    陆羽桥原本怕极了,他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看见爹娘被葬后差点跳了湖,但目光触及始终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诗,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小诗妹妹和他一同长大,平日里虽然沉闷了一些,不像别家的妹妹那般可爱乖巧,但她聪慧不已,陆羽桥是打心眼里喜欢。

    自己要是死了,小诗妹妹不过刚满五岁,落到最后不也只剩一死?

    他只能抹干净泪,靠着乞讨活到了今天。但一场连夜大雨冻坏了小诗,他没办法,只能四处求人讨要银两。

    现在不用银两了,小诗妹妹很快就能得到宫里太医的医治,只要……只要他认了眼前这个王爷为父。

    “我……”陆羽桥自小在北境长大,家里从商不涉政事,他对“摄政王”三字的概念非常模糊,只依稀记得听人闲言碎语说过,似乎很凶,很残暴。

    可是流传与眼见两相对比,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眼下有人愿意收留他,那是好事。出了王府的门,不用半月,他和小诗,还有船上其他那些孩子,都是死路一条。他也想过带着小诗回北境,但身无分文是一方面,陆家他只有爹娘可以依靠,家里的亲辈们在得知爹娘死讯后定然会嘴脸丑恶地将家产瓜分殆尽,回去也是一条死路。

    秋云山看他表情松动,没有再继续劝说。

    聪明的孩子,总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陆羽桥思忖良久,突然跪下,对着窗外向死去的爹娘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满眼只剩坚定,“谢王爷收留。从今往后,王爷便是我的义父了。”

    “哈哈哈……”秋云山大笑起来,起身摸了摸陆羽桥的头,“好孩子,往后你会感谢自己今日做出的决定。”

    宫里太医很快便来了,替小诗诊治一番后,留下了药方,“王爷不必忧心,只是普通风寒,喝过两日药就无事了。”

    陆羽桥终于放下了心,仰头看着秋云山,“义父,我想留在这里等妹妹醒来,可以吗?”

    秋云山看着床榻上的小女孩,突然出声,“这是你亲妹妹?”

    陆羽桥撒了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