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肖珏带着南府兵去往荆州,世人虽知肖二公子文武双绝,可到底年少,当不起重任。赵诺乃荆州节度使,好色贪财,不学无术。肖珏初至荆州,便不将肖珏放在眼里。时常轻慢玩笑,十分无礼。这也罢了,荆州一战中,肖珏带兵上战场,赵诺在后方贪生怕死,错误指挥,延误战机,使得众多兵士无辜阵亡。肖珏见他如此张狂,便令人将他捆绑起来拿下。

    赵诺父亲乃兵部尚书,他自己又在荆州呆了多年,自然有无数人说情,来人不乏高官贵族,威逼利诱,不过是欺肖珏年少,在此举目无亲。

    “他可是荆州节度使,他爹乃户部尚书,朝中多少人与赵家交好,你得罪了他,日后寸步难行!”

    肖珏不为所动,只轻蔑一笑道:“不过尚书便如此猖狂,就算他官拜宰相,本帅也照斩不误。”

    三日后,肖珏带兵包围了赵诺的府邸,将赵诺推到阵亡士兵的碑堂下斩首。

    “赵家其实与肖家,与程家还是沾点亲带点故,”程鲤素回忆道:“那个赵诺,按理说,和我们当是有些亲戚关系的。我娘当时还亲自写信去求舅舅网开一面,做事留一线。”

    “不过舅舅没听就是了。”他笑了笑,有点无奈,又有点骄傲的样子。

    “肖都督如此行事,不怕有人在陛下面前挑拨吗?”禾晏想了想,“陛下也会心生不满的吧。”

    “不愧是我大哥,问的问题同我一样。”程鲤素开怀道:“我也觉得我舅舅此举太轻率了些。”

    后来很久以后,那少年已经收起风流佻达,变得内敛而沉稳,变成高高在上的右军都督,程鲤素问:“舅舅,你就不怕陛下因此对你生出隔阂?”

    青年正在看书,闻言只是哂然一笑,淡道:“他不敢。”

    皇帝不敢,而不是,臣子不怕。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纵然朝堂之上权臣说尽他的坏话,户部尚书上金銮殿一封一封折子请求治罪,最后也不了了之。实在是因为,肖珏带着南府兵,势如破竹,将南蛮打的节节败退。

    正值用人之际,一个已经死了的节度使,一个万里挑一的将才,宣文帝又不是瞎子,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只是,文宣帝不敢治肖珏的罪,不代表朔京城里不传出流言蜚语。户部尚书赵通和肖珏的梁子就此结下,与赵通交好的人家自然见不得肖珏好。而本来和肖家关系不错的人家,也不约而同的疏远了肖珏。

    一来是他性情冷漠严苛,对着自家亲戚都能下令斩首,不留情面。二来是他为人张狂,连陛下都不放在眼中,日后难免得罪旁人,指不定哪一日就连累了周围亲朋。

    程家和肖家因着是比较近的亲戚关系,倒也不至于就此断了往来,只是,比起肖珏来,他们更喜欢和肖璟交往。

    “我娘让我莫要和小舅舅走得太近,”程鲤素道:“说他不念亲情。”

    禾晏想了想:“肖都督不是那样的人吧。”

    “我知道啊。”程鲤素笑道,“我一直都知道。”

    肖家两位公子,大公子清风朗月,谦逊温和,相处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更友善热心,光风霁月的不行,人人都爱。二公子容貌才气出色绝伦,不过大概是为了公平一点,性子便不怎么讨喜了。

    何况经过怒斩赵诺一事后,肖珏“玉面都督,少年杀将”的名声传出去,旁人便更不敢仰视。这其中固然有赵通的推波助澜,但肖珏本身,也留下了不少让人传言的话柄,譬如说当年父母下葬时一滴眼泪都没流,忙着上金銮殿陈情争兵权,连头七都没过就走了,扔下肖大公子一人收拾这堆烂摊子。

    每次亲戚们逢年过节聚在一起,他也不爱和人说话,只匆匆见个面就走。

    程鲤素还记得,那是一个夏日,大舅母白容微在府中招待程家来的亲戚,做夏宴,肖家如今人丁稀少,难得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程鲤素也跟着一起去了,那时候肖珏已经被封封云将军,得了赏赐,刚过十八岁生辰不久,回到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