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和玉竹有所不同是在八岁的生辰时。

    明明是双生姐妹,玉竹可以跟爹娘一起吃长寿面,一起欢声笑语,而她却只能早起上晨课,过着和平时毫无差别的生活。

    似乎无人在意她几岁,过得欢喜与否,吃饱了么,穿暖了么。

    众人虽奉她为圣女,视她为族民与神之间沟通的桥梁,但真正关心她的人却寥寥无几。

    “大祭司大人,为何妹妹可以过生辰,我却不行?我也想吃长寿面,我也想回家和爹娘待在一起。”

    彼时,只有八岁的天冬带着稚气问大祭司。

    大祭司却只是轻蔑地睨了她一眼,“圣女大人身负重任,不应将精力放在关注这些可有可无之事上。”

    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国恨家仇?天冬眷恋父母怀抱的温暖,纵使她能感受到的这份爱少之又少。

    天冬不明白,为什么爹娘有两个女儿,却偏偏是她被选作圣女。

    年幼的她总忍不住在想,如果圣女是姐姐就好了,这样待在父母身边的人就能是她了。

    虽然爹娘偶尔也会来探望她,但一年也来不了几次。就算来了,待她也不过是客客气气,叮嘱她要尽好圣女的责任,要时刻记得为族民祈福。

    玉竹由爹爹牵着,在爹娘身边撒着娇。天冬则立在大祭司身旁,身板要挺直,姿态要端庄。

    这是大祭司时常提点她的,说身为圣女不能表现得毫无章法规矩。

    但爱这种东西,本就不是章法规矩可以衡量的。

    天冬渴望爱,渴望能够像玉竹一样被爹娘疼爱,可她却不能,只因为她是苗寨的圣女。

    于是天冬想,既然自己没能像玉竹那样留在爹娘身边,如果能与大祭司相伴终身也是不错的。

    起码还有一个人陪伴,起码这个人曾和她一起度过无数风雨昼夜,盛夏寒冬。

    十几岁的年纪,情窦初开。天冬望着大祭司的背影,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被保护起来的圣女,不知人世间的险恶,只知道每逢祭祀之日时她需要坐在神坛上接受族民的朝拜。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究竟能保护得了谁,但坐在神坛上时,她会偷偷睁开眼睛,悄悄地看大祭司一眼,然后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再赶紧将眼睛闭上,以免被他发现。

    天冬原以为这种平静的生活能一直维持下去。

    她尝试在大祭司的冷漠中寻找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柔。尝试在众多忽视中挖掘他对自己偶尔的关心。

    就如人们总爱提起凛冬里的腊梅。天冬想,或许大祭司待她也如自己一般悄然无声。

    直到十七岁的生辰,她听见周围的人开始提起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们说大祭司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