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翌日宇家祠堂

    宇琴氏的牌位一共制了两块,一块放在感业寺中日日聆听佛号,一块则在今日郑重请入宇家祠堂。

    身为宇家家主,宇老爷子一身深色祭服端正立在正前方手中捻着三柱高香,口中说着秉告历代先祖的祭辞,开始歌颂祖宗功绩,因祖宗余荫庇护感恩戴德。接着将今年家族中大小事重则详述轻则带过,大致呈述了一遍,这才开始说宇琴氏也就是琴朝云的悼词。什么温顺贤良堪比皎月,品性端淑永致芬芳。

    说到底不过都是些空话,人死如云烟散,既不能如皎月一样永悬山间檐上,也不能变成花卉在天地间漫洒芬芳。生前种种也只能记在那些存了些良知的至亲人心里。例如宇家的老夫人。

    宇老夫人泪眼朦胧中看着她身为家主的儿子念完祭辞,循着礼法将琴朝云的牌位安置好,匆匆拭干净了眼泪,起身在牌位前站好,用颤抖的布满皱纹的手替她最疼爱最满意的大孙媳妇揭掉牌位上的红丝绸。“生儿,你过来。”

    宇祝生被突然点名吓了一跳,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基本没他什么事便一直昏昏欲睡的站在队伍中,这一下却是将他推到了众人瞩目的中心。

    他把领口往上扯了扯,状若无意的整理了下衣服,迈着端重沉缓的步子走上前,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行了礼上了香然后转过头低头礼貌的喊了一声:“奶奶。”

    宇老夫人数十载沉浮也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上来的,哪会看不出宇祝生此刻的心不在焉。朝云这丫头的乖巧她记在心里,宇祝生不喜欢这个循规蹈矩的妻子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在方才捕捉到宇祝生扯领子的动作后,她的胸口极速聚起一团怒气,当场一根拐杖当做刑杖就打在了宇祝生的肩膀上。

    她再老眼昏花,也看的到宇祝生襟口脖颈上那斑斑点点的情/色痕迹。这算是什么事?朝云丫头尸骨未寒,昨日才黄土陇头埋白骨,他竟然当夜就暖纱帐里睡鸳鸯。

    “啊!”

    宇祝生被突如其来的责打震惊了下,在他看来这棍子家法来的毫无道理。他做了什么?要受这等侮辱?!他错愕的抬起头,委屈的神色里透着些许不被人发现的狠戾。

    “奶奶,孙儿做错了什么?”

    “哼,你做错了什么自己难道不清楚?竟还有脸来问我?罪加一等!今日祭奠结束你就在这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上一夜,给我好好反省!”宇老夫人说完重新将棍子拄回地面,胸口起伏渐渐平息了一些,“宴香,扶我回屋。”

    此语一出,不要说是宴香,就连宇祝生及堂内诸人都是一阵惊讶。宴香本家姓朱,是朱瑞家的婆子带到宇家来伺候主子的。她聪敏乖巧一直留在宇老夫人身边伺候。后来宇祝生迎娶琴朝云,老夫人极度喜爱这个孙媳妇,便将身边最伶俐的宴香送到了宇祝生房里,伺候他们夫妻二人。从某种意义上讲,宇祝生拥有宴香等于拥有着宇老夫人的依仗,因为宇老夫人的地位几乎与宇老爷这个家主的地位齐平,所以在继任家主之争的大战中,谁拥有宇老夫人的倚仗等于拥有宇家半壁江山。

    而宇老夫人今日这番动作等于是将宴香召回,并且告诉满堂子孙从今日起,宇祝生不再受她的倚仗,宇祝生这回可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宴香诚惶诚恐的上前扶住宇老夫人,一路把头低的死死的不用看也知道宇祝生此刻是怎样可怕的神情。

    宇老夫人昂着头往外走突然发现祠堂外竟然悄无声息的聚了一众家丁,为首的一个家丁正把声音压的极低,但说话语气却极其有震慑力。不过好像并没有多大作用。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今天主子们在里头办天大的事儿,要是被你这丫头搅和了,当场把你摔死!”

    “要摔死谁呐?”

    那家丁本来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身边人都低了头死命拉他袖子,这才反应过来。“啊!老夫人恕罪!小的这是怕这丫头打扰了主子们办事,吓唬她呢。”

    “什么小丫头,今儿个不是说了不许没名姓的丫头过来么?”

    宇老夫人敛眉微愠,唬得一众魁梧家丁具低了头大气不敢出。

    “这,回禀老夫人,小的小的也没有见过这丫头,不知道是哪个婆子屋里的奶娃娃,小的在宇家当差这么久还真是没见过。”

    “让我瞧瞧。”宇老夫人一声令下,所有围在这里的家丁部有秩序的左右两行排开,宇老爷闻声徐步而出,祠堂里听到这边动静的人见家主离开了几乎都转过头来想要一看究竟。这一看,所有人都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