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被邪祟勾了魂去。

    段志初半跪着,渐渐又挤到床沿处躺下。再往里,月光下,闪动着朦胧的人影。

    夜里总归是凉的,也不知是因这凉才显出身上的热,还是身上确实是热得过分。他好像不是他自己,而是被什么牵引着,着火了必得找水似的,指尖碰上俞嘉祯裸露的后脖颈——就只这浮光掠影的一下,冰忽然变得烫手,他吓得缩回来,可害得整个人陷入火灾,又不得不贴上前去。

    惊惶着醒来,俞嘉祯胸膛抽搐起伏,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要张嘴,可被什么捂住了。

    “是我,别怕。”段志初试探着松手,他将额头抵在俞嘉祯的背上,向月光躲闪扭曲的面容,“只是想抱你。”

    嘴唇颤着,颤着,说不出整话,只能无知无觉地寻找救赎。

    俞嘉祯一动不动地呆愣片刻,逐渐想明白什么似的,也跟着颤抖起来:“你疯了!”

    “你就当我疯了吧……”手掌就那样胡乱摩挲,他只摸着一件薄薄的汗衫,过完今夜,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横竖已经没有脸了。

    他掰着俞嘉祯的脑袋,将他转过来与自己对视。真转过来了,又不敢对视。他低下头,钻进那白得几近透明的汗衫里面,长长久久地吸一口气。

    鼻端涌进淡淡的皂角香,肚皮上短小的绒毛顶端分布着无味的细汗。

    他伸出舌尖舔上去,凉凉的带些咸味。

    段志初将那汗衫打起卷直推到腋下,月光晒着的白花花的胸膛,一件曲折的玉雕。

    俞嘉祯就那样仰面躺着,两手交叉掩住大半边脸。

    “我想你,几个月了,睡不好一觉。”段志初轻轻吻过他的小臂、唇瓣、颈窝,“就算你怪我,我也认了。”

    “你现在就走,我不怪你。”透过浓稠的月光,这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止不住的颤抖。

    段志初将脸贴上他的脸去,便感到一片灼痛的液体,可是只能说:“来不及了。”

    今天的事,做了因而来不及,以后的事,不做更是来不及。

    他抽出一条旧领带,缠过两只手腕,将其高高地绑在床头。

    “你原本可以直接说的。直接问我。”失去遮掩,几近□□地摆在此时此刻呈现了,是肉铺子里新鲜的展品,俞嘉祯不得不对上段志初的眼睛,强装坦然,“我们可能还有机会。”

    这是气话,段志初想。

    “我会好好待你。”他心虚,他愧疚,同时仍旧是难以自持,松松垮垮咬着俞嘉祯的耳朵,他还是说,“我真的……喜欢你。”

    俞嘉祯不再言语,他看着窗外,眼底是绵绵的空洞。

    段志初撬开他的双腿,觉着自己像一把待铸的剑,溢满滚烫的铁汁,可是那两只眼睛一下浇灭了他,内心忽然漾起深切的恐惧,剑身终究没有成形,最后只徒劳地蹭上两下,他抱着俞嘉祯,不动了。

    这是场并不体面的离别。天还没亮,他就匆匆地逃回家去。大约过了两个多月,他收到一封来信,是俞嘉祯临走时写的,或许还有些划清界限的言论,他记不清了,因为不敢细看。

    后来他将这股没来没由的邪性归咎于他的老子,还有那个狐媚的年轻戏子纪玉河。他觉得纪玉河一定是个精怪,正如古书里记载的各类动物变成的美貌画皮,或许就是他迷惑了自己,不过也或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