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开张,香醇的酒香能飘得老远,将周围居民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只是这个酒楼有一个奇怪的规定——无论在至清楼买多少东西,付账的时候只收铜钱。

    至清楼分为上下二层,一层大厅里坐着的一些或外地慕名而来或城内下了工的散客,二楼则是包房,供给一些达官贵人使用。

    向来座无虚席的至清楼近日却不知是不是犯了太岁,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酒还是那个酒,客人实打实少了一半多。

    寻常人或许发现不出关窍,若是找个道行颇深的和尚来瞧瞧,就会发现酒楼的二楼不知何时来了个女鬼,整日坐在二楼屋外的栏杆上,盯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

    卫凝实在是无聊极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那个吃人的秘境里走了出来,再醒来时便到了这个酒楼。

    按理说她死在京都,被卷入秘境时也是在京都,怎的出来后就变成了江南?卫凝生前从未到过江南。

    出了秘境后,卫凝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出秘境已有三日,既没有无常来勾了去,也没有因为大白天的乱晃而魂飞魄散,周围人谁都看不见她,不过她可以去拿一些上供的糕点吃,无论是供给谁。

    除了有些孤单没人说话以外,卫凝最为憋屈的就是她不能随意出行。

    眼看着日晒三竿,卫凝从二楼飘了下来,习惯性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着那个每日准时出现的身影带她出去逛逛。

    酒楼二楼有一间不对外开放的房间,是这家老板偶尔休憩的地方。

    老板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头发随意的绑了一下,眉眼细长,眼尾处微微上挑,嘴唇颜色略浅些,嘴角总是含着一抹笑意,手里拿着把折扇,无意识的敲打着手心。

    与其说他是一家酒楼的老板,倒更像是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书卷气,完全闻不到商人身上的铜臭味,可谁家的教书先生会长成这番模样?

    卫凝每次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都要按叹一声妖孽,随后不情不愿的等着他跟周围人打完招呼后,提着一壶酒出门。

    此人正是楚瑜。

    先前卫凝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楚瑜在秘境里都见到了桥头女鬼,最后女鬼却只是跟着自己。自从秘境里出来后,她终于明白其中缘由,不是鬼跟人还要挑选一番,而是她自己便是跟着楚瑜的那个鬼。

    在秘境里的时候,卫凝以一个同伴的身份跟在楚瑜身后,出了秘境之后,她成了名副其实的背后灵,无论去哪里都不能离开楚瑜十步远。

    卫凝憋屈,进秘境的时候她不知道缘由稀里糊涂的进去了,出秘境的时候她也不知道缘由莫名其妙的出来了,怎的就她这个背后灵跟出来了,桥头女鬼为什么出不来?

    卫凝想不明白,默默跟在楚瑜身后,看着街边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糕点流着哈喇子却吃不到。

    楚瑜每日都会带一壶酒去往城外的一座小山坡上,在山顶的凉亭里坐上一个时辰,将酒洒在地上后再坐上半个时辰,这才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他偶尔会买些糕点带回去,放到供着的香案上。案上香炉水果糕点一应俱全,就是不见供奉的画像,不知道楚瑜又是在搞哪门子邪术。

    是不是邪术并不重要,最后这些吃的都进了卫凝的肚子。

    楚瑜今日在山上多待了半个时辰,酒香一直在空气中缭绕,勾的卫凝都很尝一口,可惜供桌上从来都没有酒。

    小山丘上的环境极好,鸟儿不怕人,落在楚瑜旁边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像是故意在逗弄楚瑜。

    楚瑜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发尾在地上盘成一个小圈沾上了一些泥土,他浑然不在意,闭上眼睛,享受着世间难得的宁静。

    只是一贯清冷无人的地方今日像是突然换了风格,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夹杂在鸟鸣声里显得尤为刺耳。

    楚瑜收回心神,整了整略有些松散的外衣,树影间已经能看见几人正在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