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样说,我岂不是活得更糟糕?”阿蒙掰起手指,开始细数自己的惨痛经历,“开个要死不活的录音棚,差点儿没把裤子亏没了,当个老师还被家长投诉,为了维持生计被迫租出去一间房,去餐厅对牛弹琴,替别人写首歌半年也结不到费用,你看看,谁过得更惨啊?”

    明明是很郁闷的氛围,被阿蒙三言两语把气氛往搞笑上拐,三妹啧啧称奇,说:“这样听起来,你真的活得好惨!”

    “唉......”刘飞扬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头顶上的吊灯,“这样说起来,除了三妹,我们谁不是过得跟咸鱼似的,但大部分的人不都是这样吗?工作也好,感情也罢,不就图个安稳踏实吗?”

    突然被表扬,三妹有些羞怯地拢了拢耳后的发,耳朵也跟着红了。

    “对啊,凡萱,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不赞同啊,再说了,我觉得吧......”阿蒙喝了酒有些发晕,脑子转的慢,努力想把自己的看法表达清楚,“每个人处在不同时期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有可能你以前一直执着追求的东西到后来发觉也不过如此,就像武侠里的那些世外高人都选择远离纷扰的江湖归隐田园一样,那你能说人家退出江湖了就不是高人了吗?不求闻达于诸候,那是一种境界!”

    刘飞扬举起易拉罐跟阿蒙碰了碰杯,两人仿佛志同道合的挚友,意气相投,想法不谋而合。

    两人碰了杯没收手,还朝凡萱挑了挑眉,凡萱没了酒,又拿起饮料和他们一起碰了杯,三人相视而笑。

    三妹嘴一撇,觉得自己好像被孤立了。

    人是一个矛盾体,总是在不断自我否定和自我肯定中寻到一种平衡。

    自我否定不是坏事,至少你敢正视自己的不足,直面它带给你的烦恼,要么打败它,要么被它打败。

    刘飞扬坚信,凡萱不会被任何事打败。

    这时,放在餐桌上的一部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孟总”两个字。

    从刘飞扬的角度可以将来电者的名字看得一清二楚,这个人追求凡萱的事大家都知道,刘飞扬跟孟衍诚的第一次见面算不上愉快,所以对他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凡萱接起了电话,很平常的一声“喂”,却在听到对方说了一段话后,微微笑了起来。

    刘飞扬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指捏紧易拉罐发出一声脆响。

    这声音似乎传递着某种信号,阿蒙和三妹不约而同地僵直了脊背。

    凡萱并未察觉饭桌上的异样,挂了电话后,有些兴奋地说:“学校装修完了,明天我过去看看,孟衍诚说有惊喜。”

    明明手机上的名字都还是疏离感十足的“孟总”,可此时凡萱嘴里脱口而出的已经是这个人的全名了,不过她自己似乎并无察觉,这让刘飞扬觉得有些烦躁。

    “走,去阳台抽支烟。”刘飞扬起身,朝阿蒙招了招手。

    阿蒙利落地起身,双手空空地走在刘飞扬前面,打开了阳台的门。

    “不冷死他们才怪!”三妹转过身,瞪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凡萱还从来没见过三妹吃醋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大学时三妹不是没谈过男朋友,这幅酸溜溜的模样凡萱还是第一次见。

    “你......”凡萱想要将话挑明了问,又觉得三妹如果愿意说的话,应该早就告诉她了,便止住了话头。

    三妹的注意力还在阳台外的两人身上,从光线明亮的餐厅里看出去,两人的身影与玻璃的反光重叠,除了那抬起手时才能看见的两点星火,其他都模糊一片。

    但即使模糊一片,两人的距离却看得出来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