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等了好久也不见小蔓回来,我便与致远一同出去找她。小蔓一向很喜欢李夫人,没事的时候跑那边比我还勤快,我想也许是夫人要搬进王大人府上了,她不舍得所以今日回来的晚了,所以我们直接往梧竹幽居那里寻去。拐过两个路口,大老远就看见宅子外围了一圈家丁护卫,小蔓被两个下人摁住胳膊动弹不得,我们赶忙跑过去救小蔓,致远一边推开那两个下人一边问“出了什么事?”

    小蔓着急的说:“我刚才听见夫人惨叫了好几声,他们不让我进去,你们快进去看看夫人怎么样了。”说话间,又过来几个护卫将我们团团围住,连我和致远也一并走不开。一位穿着得体的妇人从院内走出,轻蔑的看着我们道:“这“夫人”二字可不是一个外室能用的,那得是正房娘子的派头,我们夫人听说老爷在外面的人有了身孕,未免污了门楣,特意亲自过来处理的。不让你们进去,也是为了你们好,小小年纪,不要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暗道大事不好,看来这位正室夫人根本容不下这对母子,可是婴儿已经四个月了啊,现在给李夫人喝堕胎药,可真够心狠的。我一边给致远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跑出去找王大人求救,一边对这个妇人说:“你胡说,前几天还听说王大人要纳李夫人进门的,你们主母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残害妾室和庶出子女。”

    “我们老爷可没说过这话,也不知道是哪个狐媚子自己异想天开呢。”那人说完还瞪了我一眼,不耐烦的对护卫们说道“看住他们”,便转身进去了。

    我们挣脱不开侍卫,只能在外面焦急的等着,等了许久,几个仆妇围着一个带着帷帽的人出来,看也没看我们一眼径直登上了马车,一群护卫跟着扬长而去,小蔓直接就奔向了院内。

    我跟着跑进去,一进屋内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小蔓趴在床头一声声的喊着“夫人”却没有任何回应。婆婆站在小蔓身侧流着泪,对我们说“那帮黑心的,强喂了夫人药,夫人痛的喊叫,他们竟然堵住了夫人的嘴,夫人现在还在一直流血,人也昏迷不醒,怎么办啊?”

    我转头对致远道:“周先生住的离这里不远,你赶紧去找他,让他和你一块找个大夫过来,快去。”说罢又对小蔓和婆婆说道:“婆婆,你掐夫人的人中,看看人能不能醒过来,小蔓你一直叫夫人的名字不要停。”说完这些话,我便起身前往厨房烧热水,顺便做碗红糖鸡蛋,如果夫人醒了可以吃一些。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只痛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真是不拿普通百姓的性命当回事。

    我端着红糖水回来的时候,周先生已经到了,大夫正在给李夫人扎针,夫人似乎慢慢醒转了过来,大夫收针后走到我们面前,压低声音对着周先生说道:“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这个堕胎药药性太烈了,有什么话你们就抓紧时间说吧。”

    我端着碗楞在那里,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周先生叹息一声,摸摸我的脑袋,对我说:“赶紧把糖水端给夫人喝吧。”轻轻将我推了进去。

    我擦干眼泪,努力换上一副笑脸,向着她们走过去,“夫人终于醒了,喝点我做的糖水吧。”我一勺一勺的吹凉糖水喂给夫人,夫人大约喝了五六口,对我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婆婆,把我的两个盒子取过来吧。”

    婆婆从身后的衣柜中取出两个大红色的描金盒子,李夫人轻声道:“我生平最喜爱这大红色,只可惜今生无缘穿上这样的衣服了。”她将两个盒子打开,接着说道:“这第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就留给婆婆养老吧。您照顾我这么多年,我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您拿着这些钱也好过些。”李夫人说话似乎很是费劲,她喘息了一会,接着说:“这第二个盒子,装的是我这些年用过的首饰,就留给小蔓和小念将来做嫁妆了。你们记得,将来一定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可惜,我这样出生的人,是没得选的,没得选……”李夫人眼里的光渐渐湮灭,没了气息。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夫人……”小蔓哭的撕心裂肺。穿越来这个时空,我第一次祈祷,如果灵魂真的有来生,请让李夫人转生到我的那个时空,出生在一个父母疼爱的富裕人家,做个骄傲自由的人吧。

    第二日王大人也没来,只来了一个管家,要草草将夫人埋了,并且把宅子收回去。周先生给管家使了银子,管家放话三日后再来整理宅子,其余的事情便不管了。

    我拿出自己的积蓄,到成衣铺子给夫人买了一身大红色的襦裙,小蔓和婆婆给夫人清洗干净身体,换上襦裙。第三日清晨,我们将李夫人的遗体带到郊外的悬崖边,将夫人下葬。

    “我们为什么要将夫人下葬的这么远呢?”小蔓问道。

    我:“这里清净,没有人会再来打扰夫人。而且每天清晨的阳光都会照到这里,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处理完李夫人的后事,周先生便再次来寻我。

    “郡主这些天想的如何了?”

    “我打算去明州投奔外祖父。”

    “若是去了楚家,只怕楚家还是会将郡主送回宫里的,毕竟太子已经平反,皇家血脉他们也不敢隐藏。若是郡主执意不回京城,便随我去往榕城吧,我兄长在当地掌管海运家产颇丰,郡主去了必能锦衣玉食的长大,再不必为钱财之事忧虑。”我心内一囧,这人肯定知道我编故事赚钱的事了。

    自大成国建立以来,一直大力发展海贸,增设沿海港口,甚至在太祖爷时期还有专门的皇家舰队,最远到达过红海,从其他的航海者那里带回了土豆、玉米等农作物,极大的解决了国内的粮食问题,我一直很好奇这位开国之祖是不是一位穿越牛人。而这榕城,就是开放的港口大城市之一。

    “好,我和你一起去,不过要带着院子里那些人。还有,以后不要再唤我“清婉”,我怕被有心人听到生出事端,今后我随母姓,叫“楚念归”。”

    “念归?念归……”周先生喃喃了几遍,我知道他肯定想岔了,他想念的归处和我并不是同一个。周先生和我商定好出发时间之后就离开了,晚上大家齐聚一团,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众人。

    虽然大家都是乞儿,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都是有感情的,众人一时都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