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简侧头去瞧他,可他已经走向周湍,两人并肩往平山观的大殿中去,连个缘由都没有给她。

    周清跑到她身边:“柳柳,我们一起进去!”

    时玉书那一句轻声的嘱咐似绕在她的耳边,看着笑眼弯弯的周清,她稍稍侧过了身子,小声伏在她耳边道:“先前三姑娘不是让我去摘梅花吗?我若同你一块进去,三姑娘怕是就没有梅花糕吃了。”

    周清歪着头想了一瞬,似是觉得还是梅花糕比较重要,便也学了她的模样,凑到了她耳边:“那柳柳一定要多摘一点,我让厨娘多做一点,分给柳柳吃。”

    柳简点了下头,四下看了一眼,此时周家几人都已陆续往大殿而去,她同周清落在最后,反而无人在意,她脚步略缓,渐又落后于周清,改道入了平山观侧道,寻了观中道长问了去梅林的路,一路顺着青石阶而上。

    前日里落了雪,观内道长勤快,早将雪扫到了两旁,只是山间雾重,小道甚为狭隘,梅林又长在高地,柳简一路往上走,纵使再留心,裙角也湿了一圈,霜色便重了些。

    早间多吃的那一个饼子终于担起了微未用处。

    梅花香远,在山下已经嗅得清雅香气,越近梅林,那冷香越重,听得一阵游人笑声,柳简这才吐了口气。

    时玉书教她过来,莫不是诓她受罪吧。

    梅林前立有几座草亭,放眼望去,多多少少都聚了些人,柳简犹豫了一下,择了最近的一处,在众人喧闹之中,寻了个偏僻角落坐着歇息。

    看着众人聚集之处,柳简觉得平山观比她要会做生意。

    那中心,是身着平山观道袍的道长,仙风道骨坐在一黄布案前,或替人解签词,或替人断凶平祸,不过如今世道太平,问最多的,还是姻缘。

    侧耳听着道长徐徐解答俗世凡尘,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山道上,未过多时,总算瞧得了周家二姑娘周浅的身影。

    看着周浅三步一喘气、扶着心口也要往上行的模样,柳简收回了目光,起身走进梅花林中。

    周浅由着婢子搀着过来,面颊染着两晕不寻常的红色,她手里拿了方帕子,上面绣了朵兰花,虽只是细小两支叶并上一朵浅紫的花朵,却是神韵立现。

    瞧到了她,周浅有些吃惊:“柳道长也在呀?”

    柳简觉得自己明知道对方来了,还要假装不知道的模样,实在有些虚伪,就像周浅明明是为了她而来,却也偏偏装出是偶遇一样。

    但她还是轻轻扬起了个笑脸,装出可亲的模样:“是二姑娘啊,听说府上金厨娘做的梅花糕很好吃,我便在这林中寻着有什么花能偷偷摘一点回去……”

    周浅提着帕子掩着唇低头一笑,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也跟着露出笑意来:“是三妹妹同道长说的吧。”

    “哦?她也同二姑娘说过吗……”柳简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我倒忘了,你们是姐妹,三姑娘必然是说过的。”

    周浅温声解释:“从前金厨娘是在三叔院里伺候的,后来家中起了场火,祖母便使着她去管总厨房,三妹妹倒是一直不曾忘了金厨娘的梅花糕,只是府上有规矩,她是再也吃不到了。”

    柳简的目光从周浅那身茶白上袄宝蓝裙上划过,她这一身很是素净,除了裙摆处绕了一圈的莲花,便没有其他纹样。衣裳的颜色衬得她那浸着病气的脸很是静婉,就如同山中清泉中一朵与世无争的莲花。

    周浅回头冲着身后几人道:“先前你们不是在观中求了签文吗,去寻道长问问吧。”

    婢子们眉间染了欢喜,行了一礼,四下散去。

    周浅站直了身子,又将手从身侧扶着她的婢女手中抽出:“娟儿,你身子不舒服,也同她们去亭子里歇一会吧,我同柳道长说一会话,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