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头,是我瞧着长大的。”杜经义又红了眼睛:“将她们买进班子,给吃给穿,教着手艺,登台那天的衣服,得她们登台赚大半年的银子才能买到,可她们倒好,学了技艺,说走便走,甚至还将班子里的登天绳同柳叶刀偷了去。”

    时玉书那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起了涟漪:“登天绳……”

    一说起丢失之物,似乎更让杜经义在意:“那条绳子,是我早年前跑江湖遇上的高人所制,细若发丝,坚韧无比,能吊起两个大汉呢。”

    时玉书点了点头,又闻杜经义道:“那把柳叶刀亦是好物,刀片极薄,只是可惜落在了我这班子里,蒙尘多年。”

    时玉书不欲再与他提及这些,问道:“你可识得顾台柳?”

    “顾台柳……谁?”杜经义露出迷茫的神色,见时玉书有意打量他,他试探道:“这人也丢了?”

    时玉书面色如常饮了口茶:“死了。”

    杜经义吓得一哆嗦,忙摇头道:“可不识得可不识得,小人这成天的在班里子管事,除了城里头大户富商相邀,几乎都不出门的。”

    时玉书点了点头:“你这班子人多,你且打听打听,若是有人识得或是有什么线索,便去府衙通报。”

    杜经义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他小心翼翼揣摩着时玉书的脸色,屏着呼吸努力伏低,见时玉书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忽然想起一事:“大人,我倒是听说府衙最近在查沈家那个丫头的案子,我这……我这可能有些线索。”

    时玉书动作微怔,示意他开口。

    杜经义却又有谦卑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先前沈府的老爷作寿,小人便去沈府演了回戏,那会遇了个姑娘,听说着沈夫人唤她是作怜云这个名儿的。”

    他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时玉书的脸色,继续道:“那姑娘瞧着戏台上的戏,瞧得眼泪汪汪的,还问了我句诗,是范先生的乐府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我猜着,这怜云姑娘,应当是有心上人了。”

    时玉书若有所思,手指轻叩着桌面,忽而问道:“当时你们唱的哪一折戏?”

    “白蛇报恩记。”

    ……

    听着屋后有了动静,小个子立即跳了起来:“道长,我先走了。”他往前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不要同班主说是我说的。”

    柳简点了点头,他几步的工夫便拐到另一处去了。

    柳简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转身之时,时玉书正同杜经义一处走来,时玉书走到她身边,同她一处离了杜家的班子。

    “少卿是觉得顾台柳家那两个见不得人的姑娘是杜家班子的逃奴?”

    时玉书将先前在绿溪山所得的银线拿了出来:“是,你可还记得,我们在沉月楼时,公主言及沉月楼歌舞一事,许娘子道是旁的班子会偷习沉月楼歌舞,有提起杜家班子月前逃了两个女子,今日我在山间发现此物时,便有了猜测。方才杜经义说班子的两人逃离之初,偷了班子里的登天绳,想来便是此物。”

    柳简点了点头:“如此也说得通,这宫鹤同宫雀惹上灾祸躲了出去,想来是无竟被顾台柳收留,惧旁人识出她们,哪怕是在顾家也是昼伏夜出,所以在顾台柳身死之后,两人再度逃离顾家。”

    时玉书思量片刻,轻声道:“那个杜班主也有些奇怪。”

    柳简愣了一瞬,后强笑问道:“奇怪?何处奇怪,不就是个胆子稍小些的商人。”

    她目光随意落在旁处,作着毫不在意的模样,却是心跳如鼓,生怕他说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