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长路里落满了光。

    霍德尔做了一个梦。

    他和小兔子坐在沙发上,正值兔子幼崽期,那么小小一点儿,咿咿呀呀地挥舞着短短的手臂连话也说不连贯,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毛发,衬得皮肤雪白,更加惹人怜爱。

    “香香乖乖,啊——”

    他举着汤匙,舀着碗里一小口的虾仁蒸蛋,送到他嘴边。

    小兔子摇了摇头,嘴里哼哼唧唧地,一脸赌气道:“不吃!”

    一反常态的不乖让他的怒气正要发作,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走来的脚步声。

    “哥哥你做的那个他早都吃腻了,来,小乖乖,来叔叔这儿吃草莓啊。”

    “卡佩?你怎么会在这儿?”他震惊地回过头去,就看见卡佩春风满面地走了过来,端着一盘洗好的小草莓,嫩秧秧地带着翠绿的小叶子柄。

    卡佩没有答话,只是拿了一个草莓放到纪湘手里,那傻孩子看都没看就往嘴里大口塞。

    “……我不是告诉过你,除了我给的都不许要吗?”

    霍德尔扶额,一脸怨气地盯着卡佩,半晌才将目光又转回到兔崽子身上,草莓汁水四溅,几滴沾在他嘴角,仿若鲜血一半刺眼。

    “是啊,除了爸爸我都不要。”小兔子突然咧开嘴甜甜地笑了。

    “……你说什么?”从来没听到过纪湘如此清晰的吐字,在一阵诡异过后他更觉喜悦,愉快地揉了揉纪湘的头顶道:“我们香香真厉害!”

    “那为什么抛弃我?爸爸。”

    “嗯?”霍德尔端着碗的手腕一下没了力气,碗和汤匙劈里啪啦掉在地下。他看着面前刚才还挂着纯真笑容的小小孩童一瞬间变得面无表情,突然感到一丝阴恻恻的凉意。

    但他还是讨好似地哄道,伸手去拉他肉乎乎的小手:“爸爸怎么会抛弃香香呢?我家香香最听话了是不是,香香最乖……”

    “爸爸是骗子。”

    小兔子却打断了他的话,甩开了他的手。跳下沙发,转身向门口跑去。

    “靠这孩子……卡佩你帮我看着他点儿……卡佩?!”他刚想回身嘱咐一下卡佩帮他看着孩子,却惊讶卡佩一转眼也不见了。

    他盯着纪湘离去的方向,只觉得手脚都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像被锁链紧紧地锁在沙发上,于是只能大喊起来。

    “妈的回来!给我回来!小兔崽子看我打不死你!”

    只看到纪湘推开了门,门外的光刺眼夺目,转瞬却变成末日的血红扩散,再凝聚成一抹莹白,视线里的一切变得扭曲和模糊。

    那抹莹白最终缩影成一个点,在他眼前来回晃动,越来越近。

    他看清了,那是一件医生穿的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