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梅也是两眼放光,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就是在医女馆,她只觉在那里忙碌的女孩儿们虽然穷苦些,但日子无比幸福自由,委实比她这只笼中鸟强百倍,只让她万分向往。

    “四姑娘就……就只肯保云姨娘和五姑娘?”

    曲姨娘咬着唇,幽怨地看着沈初荷:“您……您当真一点儿也不怕我的垂死挣扎?”

    “我刚才说得很清楚,我可以保住你们一时,但我不会保你们一世,我更给不了姨娘想要的荣华富贵。”

    她一字字道:“姨娘如果愿意凭自己的本事生活,我一定给你这个机会;姨娘若想要沈府这不义之财,我办不到。”

    曲姨娘的目光又垂下去了,双手下意识扭绞着帕子,心里这个犹豫挣扎就别提了:道理她都懂,可是……这样一份偌大的家财啊,她为此盘算了整整十年,这……这叫她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姑娘刚刚说,您能保住这些人,既然有这份面子,其实……保住沈府一半产业,应该也不难吧?虽说这其中有不义之财,但……但也有些是一家人辛苦经营得来,总……总要算计清楚的呀。”

    “抄家抄家,谁和你算这么清楚?”沈初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姨娘是咬钢爵铁的侠女,这会儿为了一点身外之财,就这么看不开?”

    “废话,这么大一份家业,谁能说舍就舍,我又不是六根清净的师太。”曲姨娘哀怨地看着沈初荷:“就……就不能想想办法?姑娘可知道?这家产即便被抄,也很可能是落入另一些贪官手里,倒不如留给我们娘儿几个做傍身之资。”

    “这些不义之财,可能是落到别的贪官手里,但也有可能会如数上交国库,为国为民所用。成全了贪官,贪官自有报应;为国为民,这些银钱就是用在刀刃上。姨娘样样都看得透彻,怎么这个道理倒是看不明白?”

    曲姨娘都要哭了,忽听云姨娘道:“妹妹是冰雪聪明的人,如今怎么也当局者迷了?就咱们老爷这个贪法,便没有四姑娘,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告发抄家,到那时,我们莫说家产,能落个干净身子都是妄想。这会儿有四姑娘,好歹给我们一条活路,还有什么不知足?”

    “对啊姨娘。”沈初梅也走过来,抓

    着曲姨娘的袖子:“您不是常说,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你这会儿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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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么还想着要依靠老爷赚下的这些银钱呢?姨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靠自己就活不了吗?更别提弟弟在你教导下,又聪明又懂事,没有几年,便可以依靠了,将来他若能功成名就,姨娘到时候享着干干净净的清福,岂不好?强似现在天天提心吊胆的活着。”

    “五妹说得太对了。正所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这世上,从来靠人不如靠己。自己动手赚一个丰衣足食的日子,它不香吗?”

    曲姨娘深深喘着气,好半晌才喃喃道:“让我想想,我再想想……“

    说完起身,宛如失魂落魄一般往门外走,直到下了台阶,眼看要走出院门,忽听身后沈初荷曼声吟道:“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到那时,可就悔之晚矣啊。”

    曲姨娘身子一震,双手猛地紧握成拳,她想了想,最终没有回头,一步一步离开了荷院。

    “曲姨娘是个好的,她只是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开,等我们多去劝劝她……”

    云姨娘生怕沈初荷生气,连忙就帮曲姨娘说好话,却见沈初荷摇摇头笑道:“不用,谁都不要去劝,记得我们先前说的话吗?今晚上就是喝醉了,大家在一起发发牢骚,不会有谁把醉话当真。”

    “啊?”云姨娘一呆,还以为沈初荷是真要弃曲姨娘于不顾,她是个胆小的人,生怕再说下去,会激怒对方。不知为什么?若是别人说沈府会大厦倾倒,她不一定信,但眼前这位四姑娘,她就是有让人信服的本事,既然她都考虑得这样远了,那沈府就一定会倒霉。

    云姨娘是如此坚定地信任着沈初荷,因犹豫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其实曲姨娘……她也是从前在青楼里,她那时候是花魁,日子还不错的,只是她怕吃苦,听她说很多绝色女子,一旦年华老去,还找不到人家,下场都十分凄惨……”

    “姨娘误会我了,我不是要抛弃曲姨娘。”沈初荷笑吟吟道:“而是我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知道曲姨娘是一个聪慧绝顶的人,这样的人,往往自负,在她认准了一条道的情况下,你越劝她,她越固执。俗语说聪明反被聪明误,便是如此。”

    “那……难道我们不劝她,她就能自己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