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将摄像头调整了下角度对着自己,平复呼吸后对楚惟说:“金悦酒店A9018。”

    楚惟轻轻咬住下唇,视线盯着阿金身后的玻璃镜。不知道是不是阿金有意为之,那块镜子里正倒映着和衣躺在床上的肖璟言。

    楚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到他敞着双臂躺在床上,皮肤渗出冰冷的颜色,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看上去非常脆弱、不堪一击。

    楚惟的心立时被狠揪了一把,面上却依旧麻木冷硬。关于肖璟言,他只字不提,只对阿金的工作给予肯定:“好。”

    阿金算是顺利地交了差,将壁灯关掉退出房门。

    门锁撞上,阿金与镜子里的肖璟言一同成了黑屏,荒凉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楚惟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楚惟又开始怪自己,其实真不应该让阿金去找他。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肖璟言这个样子,心就不会这么难受。最可怕的是,阿金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自己从来就没有把肖璟言当成对手。

    他让他去找他,只是单纯地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想及此楚惟意识到自己苦心伪装的一切都开始破碎瓦解,心更痛。

    楚惟一向冷静理智得可怕,生活规律地像是上了发条,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出格举动全是因为肖璟言。

    他很讨厌自己这个样子,用拳头捶打起胸口,刚开始还只是轻轻地拍,到后来越来越用力,直到快要脱力时猛地抬起手腕,狠狠咬在手背上。

    像是埋藏在身体里的定时炸弹终于开始倒计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引爆,苦痛、憋闷、无处宣泄。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往上涌,他急需酒精将自己麻痹……

    次日清晨,楚惟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书房的暗室,躺在凌乱的地毯上,周围堆满了各式酒瓶,沙发和茶几都被撞得歪斜。

    他头脑昏沉、一身疼痛,尤其右手手背火辣钻心。抬起来看,手背上一圈齿痕,有些地方被咬破了留有干涸的血痂。

    铃声还在响,楚惟艰难摸到手机,一开口声音沙哑得说不清话:“喂……阿姨。”

    “哎,小惟啊,我中午到家,你不出去应酬就等等我……”

    电话是赵姨打来的,她心情很不错,没有察觉楚惟声音不对,自顾自说个没完。

    听筒里隐约还有鸣笛声,楚惟猜她已经上了渡轮,应付着回话。

    暗室里灯一直开着,没有窗户不知道外面的天气,但楚惟猜测大概又是个阴天。

    青城就是这样,入秋之后一直阴沉沉的,又湿又冷,让人从里到外都很难熬。

    几分钟后,电话里赵姨依旧絮絮叨叨,楚惟努力撑起身,顺手提了只瓶子往嘴里倒。

    他本意只是想润润嗓子,酒液却顺着喉咙往下流,刺得让他皱起了眉头。

    突然之间,一些前一夜的零碎画面冲进脑海,破碎的霓虹、苍白却俊美的脸、折射在镜子里的人……楚惟失魂落魄地吐出一个房间号:“A9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