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阁楼的角落深处,一个人背对着楚然正在啃食着什么,楚然仅从背面看便觉得毛骨悚然,那人上半身是光着身子的,那是一张瘦骨如柴的背,背上的骨头清晰的从几乎没有脂肪的皮肉中凸起,因常年在阁楼的生活使得他根本不会正常站立行走,脊椎也不再挺直而是如同野狼那般横向弯曲着。

    “咯吱,咯吱”

    那人像是没有注意到楚然的存在,埋头拼命在啃东西,楚然伏低身子轻轻爬了过去,靠近了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在啃一张宽厚的树皮,他想起妇人和老头吃的也是类似树皮的东西,这人难道是两位老人养在这里的吗?

    突然,那人动了,只见他慢吞吞的转过身露出了那张常年不见阳光惨白干枯的脸,他看到楚然出现在这里似乎也不惊讶,只是咧起嘴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阿爸阿爸。”

    若按当代审美而言,眼前这人的的脸应该算是好看的,只是长期饮养不良蜗居在阁楼的生活让他失去了人类特征,宛如一只生活在阴暗潮湿里的奇怪生物,甚至失去了交流的能力。

    那人披头散发的盯着楚然,烛光印的他眼睛更为诡异:“阿爸阿爸。”

    楚然见他和自己说话,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阿巴阿巴?”难道这还是一个哑巴吗?

    那人听见楚然和自己发出一样的音调,嘴咧的更大了,激动的晃了晃自己脑袋,伸出手指朝楚然身后点了点,语气不自觉的带着一点亲热:“阿爸阿爸。”

    这次的发音更准了,楚然惊讶的听清了。爸?这人是在喊爸爸!?

    “唔!”突然,后脑勺一疼,有人拿着硬物袭击了自己!那人见一击未得手又想打一次,就在木棍要敲到脑袋的一瞬间,求生的本能被激发迫使楚然在原地滚了几圈避开攻击。

    抬头看那个攻击自己的人,正是这个家现在名义上的爸爸——老头。

    楚然瞪大着眼睛不解:“您这是做什么?”

    老头看向楚然满脸决绝,多年来的守护的秘密终于败露,这个事实让他在此刻处于完全崩溃境地,只得瞪着血红的眼睛拿木棍就朝楚然追去:“去死吧!”

    这要致人于死地的气势虽然可怖,但到底是个饮食不良的老年人,楚然没费多少力就将木棍抢了下来扔到一边,制止道:“等一下,我们先谈谈。”

    老头根本不理,像是疯了一样爬过来,试图用自己的头去撞对方,楚然无奈只好对方双手反锁在身后,将老头禁锢在身前语气加重道:“我说了,冷静!”

    老头见大势已去,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望着角落里还在喊自己“阿爸”的人,笑了笑道:“孩子,爸爸爱你。”说完,便将脑袋往身后重重一定,敲的楚然闷哼一声被迫松开手后,扑向对方摆出同归于尽的样子。

    双方立刻厮打在一起,老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跟楚然来了个五五开。

    “够了!”不知双方僵持了多久,妇人的尖叫声忽然震荡了整个阁楼,制止了两人的互殴。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唐凌,唐凌见楚然被撞得鼻子流血,急的连忙把老头从对方身上弄走,将楚然扶起关心道:“喂,喂你没事吧,可别吓我啊。”

    楚然摇摇头,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血,喘了好几口气才道:“没事,不过你再晚一点来估计就要收尸了。”

    唐凌看了眼又在角落里啃树皮的人:“谁知道这屋子里没蟑螂啊,不然我早跟来了。”说完,又看向妇人,“妈,你管管我爸,他这是要杀人了!”要不是他在下面遇到犹豫不决的妇人,楚然说不定现在已经凉了。

    妇人将老头安抚住,却被对方不悦的推开:“你来阻止我干什么,他已经发现了,他会告发我们的!”

    唐凌大骂他:“谁要告发你们啊,你们爱养多少人在阁楼都行,你以为我们吃饱饭没事做吗,更何况我来这里后就没吃饱过!”

    老头听闻眼睛中透出一丝希望:“真的吗?你们保证什么都不说?”他现在的模样虽然惨了些,但是比白天时那公式化的模样却充满了人情味。

    或许这世界每一个正在受压迫的贫民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反抗的意识早就觉醒,有太多人渴望平等而公平的活着,只是大家都在压抑,大家没有聚集在一起还形成不了能救赎彼此的光。楚然压下思绪,望向妇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