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旷野上,落日将它最后的辉光洒下,然后和往常一样遁入地平线,留给这世界一片黑暗和阴冷。在这样的阴冷中,两股杀机自百米之遥如雷霆之势贴近。

    铮——!轰——!

    刀锋撞击在一起,发出金铁嗡鸣之声,而后是雷霆炸响般的轰鸣。尘土各自纷飞,废墟边上两个身影相对而立。西边这人佝偻着,将一柄形制奇异地长剑插在地面,扶着剑柄剧烈地咳嗽起来,一缕血从嘴角滑下,滴落在尘土中。东边这人负手而立,一柄短刀也插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他神色如常,目光中甚至有着些轻松。

    仔细看去,西边这家伙也不像是人类,头两侧的耳朵很是尖细,就像是西方传说中的精灵一般。翠绿头冠下的头发也是编成数条辫子披散着,一身皮肤尽是赭红色,在黄昏的黑暗中也看不太清楚。

    “咳咳……”他止住咳嗽,抬起头看向数米开外地对手,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

    唉……

    他在心里叹息,自己终究是选出了一条错误的路。这个对手,好强啊!

    凑近之后气息更加分明,卡鲁确定这人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那个上了皇帝追杀令的人族,但是一照面的碰撞便让他打心底生出了退缩之意。

    碰撞之前,卡鲁便已经是全力以赴。可是在两人兵刃接触的那一刹,卡鲁就感觉到自己的全部力量都不足以去对抗从那把奇怪的短刃上传来的千斤巨力。

    “呼——!”卡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剑从地面拔出来,又用手抹去嘴角的血痕,声音苦涩地说,“你……好强!”

    林长顺静默地站在那里,任由入夜的晚风吹拂他的衣衫。藏蓝色在这昏暗的时刻并不明显,几乎像是和身后的夜幕融为一体一般。

    见这人并不开口,卡鲁眯了眯眼睛,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一双腿开始向后挪动。

    “呼——!”他轻轻的呼气,将心中的紧张一点点排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林长顺的身影,一点点向后退去。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天也越来越暗。林长顺似乎没有要管他的意思,仍旧呆呆地立在那里,丝毫不动。

    终于,卡鲁似乎觉得自己和那个人类之间的距离够安全了,他开始慢慢扩大自己的步伐。继而转身想要快速离开。

    就在这时,卡鲁突然感到一阵猛烈的风刮过自己身侧,伴随着的还有一股金铁之器的冰寒。

    “呼——!呼——!呼——!”他停下脚步,双手扶着膝盖,垂着头大口喘气,一双眼睛中透露出点点惊恐。

    不行,要快些走!他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猛地冲起来,然而一个身影映入眼帘。那是藏蓝色的,虽然在夜幕下有点难以分辨,但总还是看得出来。

    卡鲁感到一丝绝望。于是他停住,静静地盯着那个人,就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又像是曾经站在母亲面前聆听教诲那样。

    啊,母亲……卡鲁的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躺在病床上的安详,浮现出曾经自己被母亲拉着手走向一个吵闹繁茂的集市……

    卡鲁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他开始悔恨,悔不该来此,悔不该贪图更多的幸福。现在他将失去一切了。

    母亲,孩儿不孝,可能要先走一步了。卡鲁脸上浮现一抹似悲似喜的神情,翘着的嘴角和淌出的眼泪就这样在他赭红色的脸上共存着。

    林长顺没有像刚才一样静默地等待,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个来自异国的杀手。他走得不快,却坚定有力。卡鲁看着那脚抬起,落下,抬起,落下……他的心抽痛地愈发厉害,更是感到了一丝憋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一个鼓,那双不断接近的脚就好像是鼓手手中的槌子不断地敲打在他的心上,敲得他灵魂抽痛,敲得他无法呼吸,敲得他看见死亡的威胁,敲得他听见死神的欢呼……

    “不……”不知不觉中卡鲁已经泪流满面,脑海中循环播放着自己和妈妈曾经的一切。他眼睛圆睁着,泪水不断涌出,模糊了视线;他的嘴也大张着,不知道里面流出的是口水还是淌进去的泪水。

    咚——!咚——!咚——!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