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的风总有些凛冽,太阳在这一片霜气中慢慢升起。倒有些光芒,可惜还挡不住逼人的寒气。

    这日子,人们一般起不太早。但是这街区正与常态相反,餐馆小摊儿都开了张。不管哪家,总有个起了床的,吱呀一声拉开卷闸门,挂上营业的招牌;或者是推个车子,摇摇晃晃地上了街道,寻个路边停稳当了,就开了炉火——倒不是暖身子,只是食材料罐不能冻着了。随后就排开一众食材料罐儿,等着早起的苦命人。

    这里人们穿得都不怎么好。又大致是油污与尘土的功劳,那老旧的粗布衣服更显得饱经风霜,随它们主人一样了。

    这就让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显得有些突兀,藏蓝色的风衣和红色呢子围巾让他看上去不属于这里,但这里的人似乎都熟知他了。

    “小林啊,又来了?”米线馆的老板娘正擦拭着刚搬出来的桌子,抬头就看见这人正走过来,一张刻着些风霜纹路的脸便突然升起了笑意。

    “嗯!嫂子好啊。”年轻人报以微笑,轻一点头。

    “又是给老爷子带的?”老板娘直起腰来,随手抹过额头,那里有一层细小不易察觉的汗珠。

    “是啊。老爷子就好这一口了,我爸来不了,我得替着。”年轻人笑呵呵地回应。

    “唉,是啊。老爷子一生无儿女,就一个捡来的瞎孙女,多亏了你们父子俩照料,不然呐……得嘞,你赶紧去吧,我还得忙!”女人摇摇头,半是羡慕半是忧伤。年轻人点头应了声,道:“诶,嫂子忙着!”

    离开米线馆,正遇上一阵冷风刮过来,年轻人将风衣又紧了紧,加快脚步。一路上仍不时有人打招呼,年轻人一一回应,却不再驻足交谈。

    砰砰砰!

    年轻人停在一处铁门前,这门已经有些变形了,随处可见凹凸痕迹,但却几乎难见铁锈,这点倒不同于这条街上其他人家。

    “谁呀?”门内传来一道清脆女声。

    “阿笑,是我!”

    “长顺哥?就来,就来!”

    慢慢地响起一阵“笃笃笃”的敲击声。

    “不慌,阿笑!”年轻人脸上挂起一抹担忧。

    “当啷!当啷!”门开了,一截子棕黄色的木头先探出来,戳在年轻人面前的地上,紧跟着后面出来一个姑娘,姑娘脸上还带些警惕。

    “长顺哥?”阿笑一手拄着木棍,探出另一只来。林长顺应了声,忙牵住。姑娘一触到这手掌,脸上便浮出更灿烂的笑容,拉着林长顺就转身,连木棍都丢了,任由它倒向地上,又向里面喊道:“阿爷,阿爷!长顺哥来了!”林长顺探手抓住木棍,手上拎的东西碰在阿笑腿上。

    “咦?顺哥还带了东西耶?可是,上次带的都还没吃完呢。”姑娘向里走去,语气变得娇嗔起来,眉头也微微皱了下,似乎是怪罪自己的长顺哥浪费了。

    吱呀!屋门开了,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光头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走出来,看见林长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又向后他身后张望,却没发现什么,于是有些失落。

    “小顺来了啊,快进屋来坐吧!”失落归失落,话语倒也热情。林长顺扶着阿笑应道:“诶!山爷爷,这两天咋样?”

    “嗨,能咋样?一把老骨头了,苟延残喘吧!”老人自嘲地笑笑,“放心吧,还看得见明天的太阳!”

    三人进了屋里,桌上正摆着两碗粥,一碟咸菜,一个馒头。

    “阿笑啊,给你长顺哥去盛一碗粥来!”老人坐下,笑呵呵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