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跑什么啊!”萧稚娘叫住儿子。

    “娘,好臭,我不涂馊水。”

    满屋女婢们都忍不住掩嘴轻笑,萧稚娘也乐了起来:“你这傻小子,什么馊水,这是用猪苓粉和猪油调的药,长安妇人们都爱用,对头发最好。快过来,娘给你涂上。”

    傅旻一听猪油两个字更加不寒而栗,要知道此时人们的卫生观念不强,洗头洗澡都不勤快,所以身上有许多虱子和虮子。他曾亲眼看见过李二狗帮雷满用篦子顺着头发一下下刮,然后哗啦啦掉下一地的虫子。回归身份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好几次热水澡。把猪油抹在头上,这不是给虱子提供养殖场吗。

    最后因为他的誓死抵抗,总算是没涂。

    萧稚娘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咬唇道:“算了算了,吃饭吧,多吃些。不过先说好,要是两个月你头发养不回来,那这乌桃膏必须给我用上。”

    傅旻低头,尽力让自己挑有营养的吃,绝对不要顶着大油头过活。

    待到用完饭,萧稚娘说要带着儿子消食,二人兜兜转转,走到主屋书房。

    推开房门,傅旻发现里面非常整洁,而且看样子似乎常用。萧稚娘怀念的摸了摸书案,轻声道:“你阿耶以前总在此处理公文,你就偷偷的在窗缝看着,若是被瞧见了,兴许能混上块饴糖吃……”

    傅旻静静的站在旁边,没有打断对方的回忆。

    过了一会儿,萧稚娘回过神来,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瞧娘,年纪大了,动不动就发呆。”

    摇了摇头,傅旻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萧稚娘收起思绪,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前用力推开,里面竟藏着个暗门。打开门后,她拉着儿子的手走了进去,“小心点,里面有些黑。”

    傅旻按捺住心中的震惊跟在后面,没两步就被满屋的金银闪瞎了眼睛。

    “娘的嫁妆,傅家几代的财富都在这里了。”萧稚娘看上去颇为自豪,当然了,她也有自豪的资本。这么多的钱,就算是一些“五姓七望”的人估计也没见过。

    “傅家以前吃过亏,不愿意去置办田产,只喜欢收集金银,所以看起来比较多。”萧稚娘拦过傅旻,随手指了指另一堆玉石摆件,“好儿子,这里的东西你搬回去几个,看你那屋子,空落落跟雪洞似的。”

    ……明明华丽的很,傅旻颇为无语,他是不懂世家的衡量标准,但冒充人家儿子还霸占财产这种事实在做不出来,于是连忙推脱。

    “那你拿几个发冠去戴。”萧稚娘积极出主意。

    傅旻更不能要了,这个时代老百姓大多随意将头发束起,讲究一点的戴个幞头,像他这样十岁出头的,扎小揪揪的都有。外出头上戴个大金冠,不被人笑掉大牙。

    萧稚娘表现的很失望:“我儿如此俊俏,整天却穿得跟只小灰耗子一样。”

    “……”傅旻被念的没办法,只能从财宝堆里翻出个玉扳指带上。这本来是一种射箭工具,戴于拇指,用来扣住弓弦以便拉箭,如今也算是男子间比较流行的首饰了。

    萧稚娘都要被气笑了,轻点了点他额头,然后将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郑重道:“以后这个屋子,三郎随便进,拿什么也不用跟娘知会,都是你的。”

    傅旻盯着钥匙愣了许久,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娘,假如,我其实不是傅旻……”

    “胡说八道!”萧稚娘厉声喝道,“谁跟你嚼舌根的!你是我的儿子,是不是我还不清楚吗!”

    “我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