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某位空有一副粗犷外形的大汉来,展飞刚才的表现实在更像是《水浒传》里的场面,所以柳博兮一时之间息了勾搭他去当模特的心思,默默地量了尺。

    丁伶伶又在柳博兮最新的设计中敲定了几款夏装,看看时近正午,才带着展飞离开。

    “要不要一起吃饭?”她本来还这样邀请,但柳博兮看她的目光,就像神仙看着不思进取的凡人,一脸痛心疾首。

    “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人吃饭,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靠充电活着的。”下楼以后,丁伶伶才笑着跟展飞八卦,“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牛排还可以。你可以吃西餐的吧?”

    “嗯。”展飞点点头,刚想说话,侧过脸来向丁伶伶一望,又闭了嘴。

    丁伶伶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就笑了一声。

    “我今天上午休假半天,所以这顿算我个人请的。等你正式上班,公司有工作餐,出外的话有公司补贴。我不希望我的员工天天操心这些琐事,你要学着习惯。”

    展飞只好继续默然点头。

    “你看过莫泊桑的《项链》吧?”丁伶伶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展飞愣了一下,才说:“看过。”

    中学语文课本上的文章,他当然还记得。

    “嗯,什么感想?”

    “感想?”展飞看了看丁伶伶,发现她虽然带着笑,但神情无疑是认真的,就回忆了一下情节,然后说,“如果我是玛蒂尔德,我是不会借那条项链的。”

    丁伶伶一边开车,一边点着头:“确实,是你的风格。不过,你对玛蒂尔德怎么看,会觉得她‘虚荣’吗?”

    “不会。”展飞肯定地说,“我很佩服这样的人。”

    用整整十年时间,放弃原来的日子,将自己的生活需求降低到极限,来偿还高额债务,这需要极大的决心和毅力。何况玛蒂尔德还失去了自己的青春和美貌,那是她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

    他觉得丁伶伶这个问题是在影射着什么,但这一刻他想起的不是自己,而是白欣然。

    丁伶伶向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仍然是你的风格。不过,展飞,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有另外一种解决方式?”她没有等待展飞的回答,就继续说道,“玛蒂尔德那位朋友,让娜·弗雷斯蒂埃,她有那么多珠宝,而且也乐于借给玛蒂尔德,你猜她会不会在意区区一件珠宝的丢失呢?”

    影射的味道更加浓了。

    “作为让娜当然可以这么想,”展飞转过头来看着她,认真地回答,“但玛蒂尔德不可以。贫穷不是不讲道理的借口,我记得这个我们讨论过了。”

    丁伶伶突然被噎了一下。

    她没想到,展飞居然也有一张利口,而且暗示的正是两人之前那场矛盾。

    不过看起来,当时她说他“不讲道理”,他现在已经承认了。

    笑意好像是从心底涌出来的,渐渐地,渐渐地爬上嘴角,丁伶伶笑得克制不住,全身轻松,像一片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