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唐凤雅的病,唐默言也只能叹气,正是因为凤雅这病,所以唐默言才急着盼望能找个照顾唐凤雅的人,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不在了,也不怕唐凤雅没有依靠的人。

    可惜眼下看来,凤雅并无愿意与之共度一生之人,婚姻一事便只能搁置了。罢了,左右还有机会,说不定小雅这次去地学就会有所收获呢!

    偏偏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变故,老天爷有的时候是真的没给你那么多时间。在地学修习的唐凤雅就是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收到了父母出事的消息:她的父亲林问天上山打理,遇到了高阶妖兽,身受重伤,回到家没多久就不幸身亡,她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当晚便追随父亲而去。

    唐凤雅接到消息时只觉胸口一痛,当即便吐出一口血来,也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御了剑便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

    她不信,明明她离家之前还好好的,明明她的父母还说要亲眼看她出嫁的,这才多久?她的父母怎么就都……她不信……她不信!

    当唐凤雅跌跌撞撞回到家,看到空无一人的房屋,看到灵堂里供奉的父母的牌位,那遍布的白色刺痛了唐凤雅的眼,刺得唐凤雅的眼睛生生留下了眼泪,也模糊了牌位上的字迹。

    就好像只要看不见,那牌位上刻的就不是父母的名字;就好像只要看不见,她的父母就还在;就好像只要看不见,这一切就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怎么可能呢?唐凤雅也知道,不可能的啊!她的家,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没了……

    唐凤雅在自己父母的牌位前跪了一整天,然后去手刃了伤她父亲的那只妖兽,为自己的父母报了仇。

    可报了仇之后,唐凤雅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迷茫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曾经的自己努力修炼,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为父母延年益寿,一家人长长久久、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可现在父母不在了,她一个人活着有什么趣儿呢?

    天下这么大,她该去哪里?若是累了,她还能回到哪里去?有谁能证明她的来处?她的归途又在何方?若是她死了……死了会怎样呢?唐凤雅这般想着,是不是死了她就能见到爹娘了?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纷扰苍茫的世间,就不用一个人背负着悲伤、绝望还有怨恨活下去?

    这么想着的唐凤雅,右手已经运起了的真气,只等她心念一动,便足以即时震断自己的心脉。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冒出母亲说的那几句话:“小雅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去强求,也不要去怨恨,世间之大,总有一份温柔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你要学会爱自己,懂得放过自己,然后继续洒脱无忧的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你才有希望见到更多风景、遇到专属于你自己的温柔。”

    唐凤雅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右手凝聚的真气慢慢散去。不知道过去多久,唐凤雅闭上了眼睛,似是妥协了一般,带着半是撒娇半是哭泣的嗓音喃喃道:“我知道了。”可这一次,却再没有来摸摸她的头说上一句“小雅最乖了”。

    几乎是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站在玉阳峰上山路上的唐凤雅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回神后的唐凤雅仍旧有点恍惚,刚才发生的究竟是梦,还是幻境?

    虽然大概知道不是现实,但即使只要想想那里面发生的事情,唐凤雅便觉得心痛难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尽快出去问一下顾老师才能安心。想到了这里,唐凤雅加快了步伐,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唐凤雅终于走到了峰顶。

    在见到顾初风的那一瞬间,唐凤雅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因为她明白,她的疑惑,顾初风能够给出答案,且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早在唐凤雅通过问心考验时,顾初风便已经感知到,此刻见唐凤雅一脸焦急的赶过来,便知她心有困惑。顾初风先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开口说道:“你在阵中所见,皆为幻境……”

    话还未说完,便见唐凤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了一口气。顾初风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可知这阵法的名字?”

    唐凤雅微微摇头:“学生不知。学生此前从未涉及过阵法,虽有猜测,却犹存疑。”好在顾初风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也不需要她的答案,见她不知,也就径自答了下去:“此阵,名为问心。”

    顾初风一手背于身后,眼睛好像是看着站在身前的唐凤雅,又好像是透过唐凤雅看问心阵里的几个孩子:“你在阵中的所见所感,俱是你往日心中的所欲所求、所忧所惧。若能挣脱,懂得放下,则此阵自过。”

    唐凤雅回忆起自己在阵中的经历,锥心刺骨,心痛尚存:“若是……不能呢?”

    “那自然是困于阵中,反复经历那些执念欲求、痛苦绝望,直至这问心阵中的灵力耗尽或者直到能够挣脱放下为止。”

    顾初风淡淡地道,只是微微皱紧的眉头还是显露了他内心的担忧。唐凤雅闻言,目光忍不住往山下飘去,心下隐隐不安:这问心阵直击人内心最隐秘的诉求,半真半假,防不胜防,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一定能的,她相信大家一定可以通过这问心阵的。

    经顾初风一说,唐凤雅大概明白,这问心阵大概是专门用来考验心性的。若是心性过关,自然畅通无阻;若是心性有瑕,怕是寸步难行。她与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依她对大家浅薄的了解来看,俱不是什么为奸作恶之人,心性应当不会有问题才对。

    此时的她还不明白,不为奸作恶,并不等同于心性过关,执念欲求才是检验一个人心性的标准。人总有自己想要的,更多的是想要却得不到的,当所求的得以实现,当拥有的通通失去,不是谁都能问心无愧、收放自如的。

    “老师,学生不明。”原本一直看着山下的唐凤雅忍不住内心的困惑,开口询问,“这问心阵问学生心中的执念欲求、心之所向,学生自知心有执念,这一点学生不敢否认。可是若是没有这些,那人生在世,又有何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