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风当差回到将军府已是深夜,两位守夜门者俯身低头,对着李凌风叫道:“二公子,你回来了。”

    李凌风对待下人一向很好,脸上温和一笑:“你们辛苦了,夜里凉,注意点儿。”

    话毕,李凌风急步快走,本欲直接回屋休息,经过父亲李征的书房时,发现还亮着灯,不禁皱了皱眉,心想父亲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李凌风大步走进了李征的书房,看见李征正坐在案前掩书轻睡,明显一副疲惫的样子。

    李凌风轻手轻脚地走上去,近距离地凝视着年近六旬的父亲,难免心疼。他本是一个弃婴,有幸成为李征的儿子,实属命好,这二十多年来,李征教会他很多东西,父子俩从未红过脸。

    轻睡的李征突然醒了,眼睑深陷的他,看到儿子李凌风就站在自己的跟前,吃了一惊,然后扭扭脖子,强打着精神坐直起来,对着李凌风微微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见我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呢?”

    李凌风回道:“我也是刚回来,看见父亲书房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父亲为何在这里睡着了,是不是太累了?”

    李征轻声一叹:“是有点累。今天阿丑醒了,我去梅园看她,本想听她叫我一声爹爹,可是她根本不理我。她宁肯叫婵儿一声姑姑,也不叫我一声爹,我这心里惭愧啊!”

    李凌风安慰道:“父亲,小妹初到将军府,一切都要慢慢来,我们得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不管怎样,她回来了,总是好的,我相信小妹是个通情达礼的好姑娘。”

    李征点点头,说道:“看到阿丑,我就想起了三娘,我也相信我的阿丑会原谅我的,现在有婵儿照顾她,我放心。”

    提到婵儿,李凌风不禁感叹道:“婵儿姐姐是三娘身前的贴身丫鬟,这么多年一直守着梅园,不就是为了等小妹回来吗?现在小妹唤她一声姑姑,对婵儿姐姐来说也算是苦尽甘来。”

    “是啊!”李征应了一声,接着转言问道,“对了,你在宸王府当差,一切还习惯吧?”

    李凌风知足道:“挺好的,我跟宸王本来就是兄弟关系,宸王又是一个随和的人,在他那里当差不会觉得别扭。”

    “话虽如此,但他毕竟是宸王,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李征盯着李凌风叮嘱道,接着眉头一紧,继续对李凌风说道,“宸王这个人,年纪虽小,但心智成熟,敢说敢做。他一回来,就替陛下排忧解难,深受陛下的喜欢,这自然就会让有些人心生不悦。陛下把这宸王府的安危交到你手上,可见陛下对你的重视,你务必要认真负责,小心谨慎。”

    “父亲放心,凌风心里有数。”李凌风点头应道,稍作思量,对李征抖胆问道,“父亲,自从六皇子回宫后,陛下明显冷落了三皇子,而且甚少去皇后的凤鸾宫,听说冬至那天,皇后独自在宫里过节呢!您说这东宫太子之位,陛下是不是已经定夺了呢?”

    李征面色一沉,对李凌风批评道:“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八卦了?只要陛下一天没有宣布,我们谁都不能猜测陛下的心思!目前来看,于私于公,这六皇子的确有很大的胜算,可这朝堂风云,变幻莫测,谁又敢保证这太子的人选就一定会是宸王呢?”

    李凌风低下头去,自责道:“父亲说的是,凌风不该胡乱猜测。”

    李征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凌风,神情严肃道:“凌风,我知道你和宸王交好,但我们都是臣子,不管陛下选中谁当太子,我们只能遵从,不能抵抗。这几十年来,我这个大将军在朝堂之上从不站队,一心只忠于陛下。所以,我希望你也一样,能够坚持为父的初衷,永远站在陛下这一边,陛下之选就是我们将军府之选!”

    李凌风听罢,并不认同,发表自己的看法道:“凌风知道父亲对陛下的一片忠诚。陛下虽贵为天子,但是天子的决策,也是来自于百官群臣的谏言,甚至黎民百姓的看法。天子终有老去的一天,他老了总要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倘若陛下让一个心无天下,心无百姓,仅贪婪于权利的皇子来当这个太子,甚至是将来的天子,难道父亲也要坚定不移的支持吗?就拿宏王殿下来说,他虽然有权有谋,但他何时心系过百姓,何时在乎过百姓之苦?在他的眼里,只有权力二字,没有其他!可宸王就不一样了,他在朝堂上对大家说过,民心齐,则国家齐!他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今年这场天灾,若不是宸王想出了一个好计策,不知会饿死多少人!”

    听完李凌风这些话,李征暗暗一惊,对李凌风问道:“照你的意思,你已经站在宸王这一边了?在为父的记忆中,你可是从来没有反抗过为父啊!”

    李凌风吞了吞口水,对父亲斩钉截铁道:“于公来说,宸王是心怀天下,心怀家国之人,凌风相信,他若是当上了太子,一定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太子!于私来说,他救过我的命,是我的生死兄弟,我自然不能忘恩负义。而且,宸王和小妹互生情愫,这十七年来,小妹生活孤苦,我不能再让小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就算为了小妹,我也要对宸王鼎力相助!”

    李征听后震惊不已,站起身来对李凌风质问道:“你说什么?你说宸王和阿丑互生情愫?我没听错吧?他俩不过才见过两次,哪里来的情?”

    李凌风表情平静道:“父亲,你没有听错,宸王的确喜欢小妹,小妹的脖子上还挂着宸王的玉佩呢,那块玉佩可是兰妃娘娘送给宸王的。至于他们何时生的情,宸王对我说,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父亲是过来人,您应该懂得这一句话的含义。就像父亲跟三娘,缘份虽浅,但是情比石坚,这么多年过去了,您一直都没有忘记三娘,不是吗?”

    李征怔怔地不出声,呆坐到位置上,掩面低叹:“他喜欢谁不好,为什么要喜欢上我的女儿阿丑呢?怪不得,他会婉拒了陆相之女!”

    李凌风轻声安慰道:“父亲,你也别多想,兴许这是好事呢!只要宸王对小妹好,一切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