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几日过得相当荒唐,傻奴几乎没有离开那张大床,睡了醒醒了睡,她的每一寸样子都被李远山记在了脑子里,就连藏得最深的也不例外。

    他知道那里是怎样的曲折和动人。

    他给傻奴灌下一碗带有苦味的汤,她苦得皱脸,一颗甜蜜的糖果又被送入口中,中和了那碗汤的苦涩。

    李远山深深地看着她,抚摸她的头发,“乖孩子,睡吧。”

    傻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白嫩的手指抵抗不住安神汤的药力,渐渐松开。

    他由常服换为铠甲,双腿迈动时,铠甲发出冰冷的金属摩擦声,他像座山一样站在床边,左手拿着一柄剑,右手很突兀地提着一袋糖,放在了傻奴的身边。

    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在盔甲里不断呼出的沉闷的气息,让他的脸蒙上一层浅浅的雾气。

    傻奴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不许他离开,比之前都更为粘人,他只能用这种方式道别。

    她睡着的时候像个小孩子,微微露出一点点牙齿,刚好够他给她一个深入的亲吻。

    做完这一切,他动了动脚尖,终于离开。

    大门等着给他送行的人,包括老太太和管家,还有瘦了许多的白蕊。

    眼看着道士算中的日期要到了,老太太内心焦虑,却不想在今天和李远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只道了句:“一路平安。”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湿滑,傻奴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她快误了上课的时辰了。

    她焦急地催促百合:“快一些……”

    距离李远山出征已经过去了快三个月,听管家说,西南那边发了狠似的还击,尽管仍有胜利的消息传来,却不如往常那般赢得轻松,李远山的家书来得一封比一封更迟。

    而上一封家书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傻奴到了书房,像只小猫一样甩去发丝上的雨水,笑着喊:“先生!”

    周管家给傻奴请的先生是京城当年有名的才女,张冰习。

    张冰习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写得一手好诗,只可惜所托非人,被夫君败光了家产,这才出来教一些世家小姐读书写字。

    将军府上这位正妻的名声,她是听说过的。

    一开始周管家找到她的时候,她是不想要这个学生的,谁愿意教一个傻子?

    但周管家给得实在太多了,还说不指望他家夫人学成什么样,只要夫人打发打发时间就够了。

    于是她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每天都会来将军府教傻奴写几个字。

    傻奴倒也不挑,她教什么傻奴就学什么,虽然学得很慢很慢,但也没有坊间传得那么不堪,还是能学会的。

    张冰习看着傻奴一本正经地铺开羊皮纸,挑眉问道:“今天要给将军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