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俞老头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臊着老脸去找村长要签赁牛文书时,却被告知还要再签一份夏粮的收购契书。

    等他看清楚要收购夏粮的人是俞善,心里又一次不舒坦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俞善要买这么多粮食,可这说明了两件事:一是俞善手里有一大笔钱,二是收粮这事儿绝对于俞善有好处。

    此时此刻,俞老头只想看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女栽个大大的跟头,但凡对俞善有好处的事情,都让俞老头心里猫抓一样的难受。

    他不愿意签,俞怀安也不强求,直接抄起刚签好的赁牛文书就要撕毁:“您不签我也正好省点儿事,那四组人谁都不愿意有新人加进去,人越多排队时间就越长。”

    “哎,不能撕!”俞老头急得一头汗,他也确实是没法子了。

    赵老太干不了重活,也就大儿媳孙氏和三儿媳吴氏还能顶点儿事;两个十三岁的孙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个二流子孙子俞文思荏事儿不顶;

    至于光给自己赎买了徭役的老四俞怀兴,俞老头托人捎了三四回口信都石沉大海。

    想也知道,这老四肯定是县城的富贵日子过惯了,把骨头给过懒了。年年春耕秋收四房都有借口,躲在县城不回来。

    呵呵,不回来是吧?俞老头已经盘算好了,年底要好好给县城的杂货店盘盘帐。

    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哆嗦。

    俞老头狠狠心,别别扭扭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俞怀安仔细的将两份契书都收好:“行,茂田叔,你被分到第四组了,俞根叔是你们那一组的组长,由他来分派和监督大家用牛,牛归你使的那天,草料也由你负责,可千万记得要喂精料啊。”

    俞老头黑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

    俞怀安摇摇头,也是无可奈何,谁家要是有俞善这么个能干的孙女,恐怕做梦都会笑醒,偏偏这亲爷孙俩居然将关系搞成这样。

    茂田叔这人以前看着挺踏实大气的一个人,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将两份契书分别归类,俞怀安看着桌上那两大摞契书,突然有些担忧:“爹,你说善姐儿这是不是要把村里人都变成她的佃户?”

    俞茂山端着茶盏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我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讲过在前朝末年,咱们俞姓的祖先是怎么被村中地主逼得失了田地,沦为佃户。最后前朝官府的赋税繁杂,地主们又巧立名目,祖先们最后连田租都交不起,才被迫离乡背景流落到这平溪村定居。”

    俞怀安像是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到了,急切的问道:“爹,咱们平溪村这些年可一直没有什么大地主,你说善姐儿会不会……”

    “不会。”俞茂山摆摆手,示意老儿子安心:“善姐儿前些天刚买下了她小镜庄的后半面山坡,还有山后的那片山坳。我前些天遛弯儿的时候去看过了,界石都已经立起来了。”

    俞怀安心说,您老要是不担心,怎么会遛上一个时辰的弯跑那么远去看界石啊……

    俞茂山不知道老儿子在心里吐槽他,端起茶杯,嗅了下袅袅茶香:“当初祖先们能在这里落户,就是因为这里山地多,荒山更多,大地主们要圈地也不会圈在这里。我看善姐儿有了钱就买荒山,这不是挺好嘛。”

    俞茂山没有说出口的是,村中人家的土地买卖都要经过你这个村长之手,到时候要真是有了大肆兼并的苗头,及时扼杀掉不就行了,何必为了没影子的事情发愁。

    要叫他说,善姐儿可是个好孩子,倒是自己那茂田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