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褚季递上一杯水,笑看钴邺摇头晃脑试图摆脱咸味。钴邺如同蔫了的花朵萎靡的蹲在地上。

    看着褚季将水槽中的盐粒装在盒子里。随后又往里放了一批水。这让钴邺想起了上辈子。钴邺受伤严重,勉强长大成人,柔弱残废,没有部落愿意收留。

    只能瘦骨嶙峋的在丛林中流浪,吃过野草,抢过小型猎食动物吃剩的残渣。有时会撞见不同部落的狩猎队。绝大部分很是友好,另一部分则是驱赶。

    遇见脾性爆裂的狩猎队,钴邺只能狼狈逃窜,受伤流血是常有的事。也有和善的狩猎队,愿意让钴邺尾随,捡拾剩下的内脏之类。

    钴邺曾经和其中一个狩猎队度过一晚,他们的衣着吃食与褚季高度相似,但是又没有褚季穿着精致。

    他们是森也部落出来的狩猎队,但钴邺从来没有见他们出去狩猎。反而经常围在中心帐篷周围,从远处看,那座帐篷与周围的几座帐篷没有二异。

    钴邺蹭无意瞅见里面的奢华一角,华丽细腻的羊绒毯铺在地上。精致的木刻家具布满繁复的云纹,透明的薄纱微微垂下像漂浮在天空的云雾。

    钴邺被深深吸引,想要凑近看的仔细些。那景色便消失在厚重的兽皮后。从那日起,钴邺便有意无意的观察营地中间的帐篷。

    随后发现,这一行,外出的目的可能并不是狩猎,营地有将近一百号人,但是每日外出狩猎的不过三三两两。带回来一天的吃食,便不再外出。

    很多帐篷围绕在中心帐篷周围,又仿佛畏惧,不敢靠近半分。周围地带形成一条四五米的空挡,一座帐篷的远离,或许看不出什么,但要几座一起便能形成一个明显的格局。

    钴邺从来没有见过帐篷中的人外出,每天的吃食都是精挑细选,只取最精华的部分。摆盘精致就像艺术品。

    整个部落充满生机,围绕着中心帐篷循环运转。钴邺曾经感叹那个部落中的野兽都是温顺,体型庞大的兽类被用来搬卸重物。

    整只狩猎队轻装上阵,里面有数十头带翼兽人保护中间的帐篷。直到有一天开拔,钴邺才有幸看见帐内人一角。

    整个人被斗篷包裹,俊郎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莹润的嘴唇,阳光斜照在那人身侧,皮肤透着光,整个人就像天神降临,斗篷上繁复的祥纹,刺绣闪着金光。

    周围带翼的兽人对他格外尊敬,低垂眉眼微微躬身,不敢直视。他们喊他为“巫”,这与钴邺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头一次看见如此年轻瘦弱的巫,身高与他相仿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任何突兀。可能钴邺的眼神太过热烈,一众人群中,那人的黑眸牢牢锁住钴邺,电流穿过,钴邺浑身泛起寒意。

    可惜那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钴邺有些惋惜,看着自己干瘪瘦弱的身体,绝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现在细细想来,那人的眉眼虽然成熟不少,但不就是褚季。只是现在的褚季眉眼间还残留青涩。

    大部落中的巫,是他不可触摸的存在。钴邺不甘心,跑过去蹭褚季。整只兽肉顿顿,蹭的力道让褚季后退步。

    腾出手摸摸钴邺的脑袋,连续两天熬出的盐装了两罐子,褚季估算了一下打算再多存储一些。冬日外出不便,盐又是必需品,多存储一些也有好处。

    身形微晃,褚季撑住,钴邺的个头已经和他有的一拼。浑身毛茸茸,偏偏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整天往褚季身上蹭。巨大的脑袋根本塞不进去,褚季跟钴邺说了好几次。这家伙在你面前一套,背地里一套,根本没放在心上。说完还蹭。

    一说还眼泪汪汪的看着你,褚季没办法只能任由钴邺蹭着。钴邺这几日情绪起伏不定,时常愣神的盯着他看,目光萎靡,又或者突然来了兴致,抱着褚季一通蹭。

    钴邺的体型不断增长,褚季有意往钴邺伙食中添加蔬菜水果之类,不过效果甚微,钴邺可以说一天一个模样。

    食量惊人,褚季有意控制,褚季偶然发现,钴邺时常半夜离开驻扎地。回来时肚腹鼓囊囊一副吃饱的模样。

    金色的羽翼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褚季出神的望着高空中的钴邺。不受掌控的感觉越发明显,低沉暗哑的声音轻响,缠绵忘神的吐出两字:“钴邺。”

    随即消散在清风中,相隔遥远,褚季在钴邺眼中如同一个小黑点。许久未剪的头发微长,摇曳的飘散在空中,秋风裹挟晨雾,为褚季蒙上一层面纱,模糊看不清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