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枝绕过遮眼的酒柜,那张略显模糊的脸随着距离的推近慢慢变得清晰。

    或许是巧遇的次数太多,在这里见到秦徵,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平心静气的坦然。

    余子明领着周枝走进来,原本热闹的氛围在她出现后静了一瞬,像是对这个陌生的外来者很好奇,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朝她看去。

    有打量,有审视,也有好整以暇的观察,周枝不太习惯这么多视线落在身上,但她还是抬起头,迎上众人的目光,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别紧张,大家一起吃个饭而已。”陈凯林注意到周枝的不自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顶着一张标志的方脸,一开口就自带喜感,“你也没对象吧?”

    这个也字用地很玄妙,像是在明示某种信号。

    周枝愣了下,虽然余子明事先给她提过醒,但她没想到陈教授居然这么直接,一开口就问到这个。

    余子明嘿了一声,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这群人在谈秦徵的事,结合陈凯林此刻的眼神,知道他八成又动了老媒人的心思,偏头扫了眼一旁八风不动的秦徵,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丝毫不在意这场即将因他而起的意外。

    他抢在陈凯林提出下一个问题之前打断,“别乱点鸳鸯谱,人家周枝听话又乖,就一准三好生,怎么搞得定秦徵这个混野路子的。”

    “说媒也得挑对象啊。”余子明说着说着越有护犊子的意味,扫了眼在座大半的男生,掠过秦徵时,刻意在他身上停留地久了点,讽笑道,“像周枝这么乖的,对象不说要细腻体贴,至少也得老实巴交吧,你看看你旁边那长得跟狐狸精似的人,谁玩的过他呀。”

    对面一直旁听的郑炀忍不住点头附和,和余子明一左一右聊了起来,话题自然是用周枝的乖巧善良对比秦徵的不羁放纵,越比较越显得秦徵和周枝哪哪都不合适。

    陈凯林听着也觉得他们说得有点道理,两人性格天差地别以后怎么能谈到一块去,索性放弃了这个想法。

    周枝怎么也想不到情况会是这样一个诡异的走向,她偷偷瞄了一眼秦徵,只见他慢条斯理地从转桌上拿起水壶,不紧不慢地往杯子里倒热水,也不喝,单纯用指腹蹭了下杯身,印出一个模糊的手印。

    周枝看了一会正要收回视线,冷不丁被他抬起眼扫过来的目光抓了个现行。

    两人隔着圆桌面对面坐着,明明相距最远,却成为对方一抬头视野里出现的第一个人。

    秦徵手从杯子上移开,虚握成半拳平置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拉出几道线条感十足的褶纹,不知道是不是周枝的错觉,她总觉得秦徵在她眨眼间似乎往前压了下身,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好像离她更近了点。

    他身量颀长,即使坐着也比一般人要高出些许,此刻一瞬不错地盯着她,多了点垂视的意味。

    受不住这样直晃晃的视线,周枝迅速移开眼,下意识揪紧落在腿上的桌布,侧过头和旁边的学姐说话。

    神情自若,心却跳地咚咚响,像有人拿了把锤子在身体里四处敲,最终停留在她的心口。

    秦徵听到耳边那两道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开饭到现在没玩没了,甚至已经夸大其词说到他高中的风流往事,吵地脑仁疼。

    他重新握住手边的水杯,毫不费力地抬起,手一松,玻璃杯底砸在大理石桌面,发出一声音量不大但十分清脆的哐响。

    听到这声动静,所有人短暂地消了声,目光朝他看去。

    他抬眼,声音在一片宁静的注视下掷地有声,“阴阳怪气大半天,真当我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