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念头在心中闪过,可顾何紧抿嘴唇,一个字都没说。

    他怕她难堪。也怕她难过。

    玉姝挑眉望着他说:“你可还有什么想问我?”

    顾何摇头,“没有。”

    又说:“卑职省得了。”

    他抱一抱拳,从窗翻了出去。

    雪花乱舞,晶莹的碎屑落在朱红色的窗格上面,寒气袭来,羸弱如玉姝,却没有立即关窗缩进里屋。她需要这凛冽的北风,需要这刺骨的冰寒,需要让自己时刻清醒着。不想被命运裹挟,只能推着自己不断向前,坚持到再也坚持不住的那天。

    **

    严文远从后门悄声溜出来,刘昭立在东边墙下朝他招手。两人自打上回一同拦过陈留王的仪仗后,就莫名成了朋友。

    “你回去后怎么样?你爹有没有秋后算账?”严文远问。

    刘昭哭丧着脸说:“要不是我娘拦着,这会儿我早就断了腿,哪还有命出来找你?”

    严文远点头:“我也是!我小叔这几天没回来住,我爹又忙着应付外头的事,我算大难不死逃过一劫,走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免得给我爹发觉。”

    两人先后上了马,刚溜出巷子,迎面就见严璋似笑非笑坐于马上。

    “小叔?”没料到人还没离开严家大宅地界,就被抓个正着,严文远狗腿地笑笑,跳下马乖乖上前行礼。

    刘昭跟着溜下马,尴尬地拱手喊了声“严大人”。

    “哪儿去?”严璋今儿穿一身玄色氅衣。他穿深色倒不觉黯淡,衬上如玉般无暇的外貌,反有一种端雅脱俗的味道。

    严文远战战兢兢地答:“随便、随便逛逛……”

    严璋抬了抬指头,身后一名亲卫跨步上前听令,——“护送少爷跟刘二公子。”

    “别!不用了小叔!”严文远连连摆手,“我俩这么大个人了,又本就带了从人,何用麻烦赵大人?”

    “就是就是,严大人您不用客气。”刘昭在旁附和。他俩要去干的事,可不方便告诉严璋。上回陈留王吓坏了虞小姐,回去后人就病了,如今病情未好转,她族里那些人又生毒计把她关在了内宅。如今虞小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看就要被人绑去南方嫁人,听说对方还是个老不修,一心想叫她做小。虞小姐那样清冷的美人,岂能受这样的委屈?他们这回准备借着严大人的势,去京兆府狐假虎威,逼迫官府上门抓人。两人什么都打算好了,唯独没算到刚出门就给严璋本人逮个正着。

    “不客气。”严璋温声道,“前日在宫里撞见安南伯,答应了他老人家,要对二公子多加照拂。赵坚,你好生护卫二位,若出了什么岔子,领二位爷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回来后如何处置,不必我说?”

    赵坚抱拳应道:“卑职明白!若有负世子重托,赵某提头来见!”

    眼看赵大人竟然立下了生死状,严文远心知今日事必是不成了。他愁眉苦脸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望着严璋,“小叔,您、您这是干什么呀?”

    “哎呀,严大人,我就跟您实说了吧!”刘昭见敷衍不过去,索性豁开了脸面,严璋在外一向涵养好,他不像严文远,处处怵着严璋,“我俩是要替虞小姐伸张正义去的!京兆府那些草囊饭袋不肯揽事,总得有人替孤寡贫弱主持公道。虞小姐被族人幽禁控制,抢夺家财,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刘昭不理会不断跟他打眼色的严文远,甚至上前一步,走到严璋近前,仰望骑在雄峻马匹上的对方,激昂地道:“大丈夫挺立天下,就该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若人人都做那捧高踩低的小人,见谁落魄了就落井下石、冷眼旁观,这世上焉有正义,焉有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