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姜与炘却不再低沉。

    他紧了紧拳,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换了身干净衣服,又翻出件陈年的蓑衣,趁着夜色,向着林胜家行去。

    他们这样的地界,官兵是不下县的。意思是天高皇帝远,底下的人不走官家的路子,只用自己的门道解决问题。

    像在村里,一般是村长说了算,但偶尔也会有例外。

    姜与炘想到的便是这个例外,猎户村村中一霸、书中图灵的生死之交——独眼龙覃晴。

    现在的覃晴还没有被废去一眼,也没有走上后来的极端之路。

    覃晴的娘是被拐来的,他娘为了日子能好过些,便瞒下了覃晴小哥儿的事实,只骗他爹是个小汉子。

    他爹信以为真,直将覃晴疼到了骨子里。

    五岁那年,事情败露,他爹一改往日的良善,对着他娘拳脚相向。

    覃晴也开始了他备受折磨的五年时光。

    十岁那年,他爹起了发卖他的心思。

    覃晴看在眼中,隐而不发,转头便跟他爹走了。

    等他再回来时,便没了爹。

    他娘没生下儿子,老覃家绝了户,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拐了十八个弯儿的远房亲戚都要来分一杯羹。覃晴也不恼,他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便暗自记在心中。谁拿了他家的东西,转头他就给人触霉头。一来二去,村里人便都知道,老覃家的东西拿不得,拿了是要倒大霉的。也有那不信邪的,最终往往铩羽而归。

    覃晴长到十四岁,已经出落得越发水灵了。村里的地痞无赖有相中他的,便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去他家抢人。

    覃晴安顿好病弱的母亲,提着一把大柴刀,立在了家门口。

    抢亲的人,来一个他砍一个,来两个他砍一双。

    再提及那天,人们只记得熏风习习,残血将半边天空染红。

    半年后,属意覃晴的地痞落水而亡,人们也后知后觉到覃晴的可怕。

    但为时已晚,覃晴已成了气候。

    从此,覃晴便成了猎户村的禁忌。

    村民们看见他,战战兢兢,绕道而行;地痞们遇到他,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雨势越发猖獗,地上的积水没过脚踝,浸透姜与炘的鞋袜。

    他拂了拂衣袖,继续隐在蓑衣的暗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