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康6年(340年),慕容王族第二代里那个最优秀的军事统帅,在敌国漂泊了整整7年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慕容翰—慕容王族第二代的老大。慕容翰生年不详,以其弟慕容皝(生于297年)年龄大致推算,慕容翰于333年(其父慕容廆去世当年)约35岁左右出走鲜卑段部,段部灭亡后又无奈投奔鲜卑宇文部,至340年复归慕容前燕时已人至中年。

    这7年,对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讲是最为黄金的年龄,对于慕容翰而言无异于蚀骨刻心的一段岁月。从“王子”到“叛徒”,从“赫赫威名的名将”到“任人羞辱的傻蛋”,人生落差堪称“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

    前文我们讲过—慕容翰“性雄豪,多权略,猿臂工射,膂力过人”(《晋书·慕容翰载记》)。慕容廆甚是惊奇,遂委以重任。由于慕容翰威名远播,为敌人所忌惮,慕容廆遂于同年十二月,命其镇守辽东。高句丽闻慕容翰来,不敢再入侵。慕容翰在辽东安抚百姓,甚有威惠。他还崇尚儒学,“自士大夫至于卒伍,莫不乐而从之”(《晋书·慕容翰载记》)。

    从以上我们不难看出慕容翰是一位有勇有谋,且深得人心的将领。而细细研究慕容廆在世时和慕容翰重回前燕后几次其主导的战役,会发现慕容翰军事才能丝毫不遑多让其两个赫赫有名的侄子—慕容恪和慕容垂。

    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慕容翰作战有几大特点:

    1、有高屋建瓴的全局观,能清晰地把握战场形势,善于审时度势。

    2、善出奇兵、疑兵。

    3、不唯上,敢于坚持己见。

    4、自身武力值较高,逢战必身先士卒,攻坚执锐。“主将冲锋,三军用命”,所以慕容翰领军,士卒往往有满满的高昂斗志,对敌是以有摧枯拉朽之势!

    而慕容翰当年的出走,与其四弟慕容仁、五弟慕容昭的“叛乱”有本质的区别。不可否认其必与慕容皝不睦,然出走更多是为“自保”。然此时的前燕虽几胜后赵,但整体国力依旧孱弱,北有宇文部、拓跋部,西南有后赵,东有高句丽。而此时的慕容第三代里慕容恪、慕容垂虽已崭露头角,但毕竟年幼,不可与慕容翰这种久经沙场的名将可比。“国难思良将”,所以这也是时隔多年,深知其兄之能的慕容皝愿意迎回慕容翰的根本原因。

    而慕容翰的“出走”之路也历尽了坎坷艰辛,前期在段部虽深受段辽倚重,然却未掌兵权,处处受段辽之弟段兰掣肘(详见前文),后段氏覆灭,慕容翰无奈投奔宇文部,宇文部首领宇文逸豆归却处处猜忌慕容翰,“翰乃阳狂酣饮,或卧自便利,或被发歌呼,拜跪乞食。宇文举国贱之,不复省录,以故得行来自遂,山川形便,皆默记之。”《资治通鉴卷九十六》

    你不是处处提防我,想要我的命呗?行,那我就装傻!猛喝酒,喝完酒我想尿那尿那,想睡那睡那,没事我还嗷嗷几嗓子,再不行?我不嫌埋汰下跪要饭……一代名将慕容翰成功的把自己“作践”成了“宇文举国贱之”的埋汰人,宇文逸豆归彻底被慕容翰“演技”征服了,不再处处提防。是以,“傻子”慕容翰能随便在宇文部转悠,山川地形、兵马粮草皆了然于胸。

    慕容翰“疯”了的消息传回前燕,慕容皝密令细作假扮商人潜入宇文部打探慕容翰虚实,慕容翰见到故国前燕细作假扮的商车,默默无言、眼含泪水、捶胸颔首…

    前燕细作将慕容翰情形回报慕容皝,慕容皝沉默良久,回想当年长兄因自己被立为世子,老父过世后,恐不相容,因而出走敌邦,却又常“潜为燕计”……,时隔多年,那个当年意气风发的长兄竟沦落至此,心中竟自酸楚不已。慕容皝对众人道:“慕容翰想回来了,也该回来了……”

    慕容皝于是复遣细作商车重返宇文部,并携慕容翰可手的弓矢,藏于归途道旁并密告慕容翰。因慕容翰膂力过人,“弯弓三石馀、箭矢尤长大”,寻常弓箭并不称手,故慕容皝命手下特制弓箭以资慕容翰。340年2月,慕容翰窃取宇文逸豆归的名马,携其二子,急取密藏弓矢,飞逃前燕。

    逸豆归使骁骑百馀追之。翰曰:“吾久客思归,既得上马,无复还理。吾向日阳愚以诳汝,吾之故艺犹在,无为相逼,自取死也!”追骑轻之,直突而前。翰曰:“吾居汝国久恨恨,不欲杀汝等,汝等去我百步立刀,吾射之,一发中者汝等可还,不中者可来前。”追骑解刀立之,一发,正中其环,追骑散走。《资治通鉴卷九十六》

    意思是:闻报慕容翰叛逃,深感被“耍的团团转”的宇文逸豆归暴跳如雷!急令百余精骑追杀慕容翰。追兵飞驰赶上,慕容翰一改往日“癫狂”,弯弓搭箭、威风凛凛的对一帮追兵道:“我在你们宇文部日久,今欲回归故国,既已上马,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为了不被加害,我平日装傻充愣欺骗你们,但我武艺未曾落下分毫,你们若是强逼,无异是自寻死路!”

    一帮“生瓜蛋子”追兵压根不知道当年慕容翰的厉害,只想起了“傻子”慕容翰在宇文部任人欺辱的可怜相,于是直接抡起大刀片子杀奔慕容翰近前。

    慕容翰又道:“我在你们宇文部的遭遇,让我长久愤恨,但我不想杀你们,你们可去百步之外立刀,若我一箭射中刀环,你们自可返回复命,若我一箭不中,你们自可上前取我性命!”

    一帮追兵面面相觑,感觉这“傻子”又再“忽悠”,后有追兵果立长刀于百步之外。慕容翰猿臂舒展,弓若满月,长箭似流星呼啸而去,百步之外正中刀环!追兵大赅!惊为天人,纷纷四散奔逃…

    慕容翰这一箭的风流怎亚于百年前吕布的辕门射戟!

    慕容皝闻慕容翰成功逃归,大喜过望,亲率群臣出城迎接,后恩遇甚厚。

    “猛虎归林”,慕容燕国攻伐四方的号角又将金铁嘶哮、声破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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