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凛闲适般地整理着散乱的衣袍,故作诧异地看向她,“是姜大人选择避而不谈,故而,你父亲今晚所受的伤,皆是拜你所赐。”

    “你!”姜瓖怒不可遏地质问:“孟大人巧舌如簧众所周知,来时路上你若有诚意,为何不将义父被强行抓来之事全盘托出?!”

    “你不承认身份,我如实说出岂不是出卖了别人的身家机密?”孟凛指了指桌几下的小抽屉,“里面有个瓷瓶是玉露丹,若不想你义父过于痛苦,最好喂他服用六粒。当然,你可以继续选择不信。”

    姜瓖立刻拉开抽屉,拿出瓷瓶内倒出两粒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须臾间,便觉得胸口瘀滞的疼痛逐渐消散于无形,消耗的体力好似也恢复了些许,这才倒出六粒喂至义父的口中。

    孟凛见茶碗被动过,只得忍着喉间的干涸,说道:“既然你默认了身份,我便直说了。你携皇子回宫,我来帮你筹划,只一点,必须按照我的部署行事。”

    “什么条件?”

    “拜师。”

    姜瓖随即冷嗤道:“你已是李景曜的师傅,如今又圣眷正隆。日后我们母子回宫,官家势必也会命你给两位皇子一同授课。这又算是什么条件?”

    孟凛挑眉,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青宫太傅与皇子师傅自然不同。”

    青宫……他果然狼子野心,已然开始算计昀儿当上太子后,如何控制他操纵朝局。

    姜瓖暗自咬牙,问:“官家有两名皇子,东宫之位花落谁家,孟大人难道能替官家做主么?”

    孟凛的目光看向靠在车壁上昏睡的姜守义,道:“储君人选不单只看聪慧与否,也要结合时下朝局谨慎遴选。大殿下虽过于忠厚,外祖父袁承轩却为蓟州总兵,更何况我朝无嫡立长的规矩扔在。

    再者说,南梁都不得不给袁成轩几分薄面,难道官家不明白相互制衡的道理么?而姜大人虽为武将,却因金城一战大败后遭到贬斥,如今又不肯依附于朝中权贵,试问如何能与功勋卓著的袁家相比?”

    他玩味一笑,“你利用大殿下挑拨皇后与宁妃的关系,又怎会不知,后宫之中只有宁妃具有告发皇后的能力。与我而言,扶持哪位皇子成为青宫之主,都一样,但必须二选一。”

    姜瓖微微仰头,坦然与他对视,道:“孟大人既然想到南梁的势力已然令官家感到不安,试问,官家会再养虎为患任由外戚控制大汉朝的江山么?不过,孟大人有句话倒是说道我的心坎里:合作人选还是多方考量下,谨慎抉择为佳。”

    孟凛摇着扇子哈哈大笑,“你性情如此刚烈,着实不适合在宫中生存。”他目光霎时变得暧昧起来,魅惑的声音在车内响起,“尤其侍候每晚少不了采阴补阳的官家……”

    他戏谑地看着姜瓖充满了戒备的表情,道:“我知晓,姜大人的目标是兰延。不可否认,在禁城之中,兰延的身份比孟某更为便捷。然,兰厂督终究不能频繁出宫,为皇子争取更多拥护方面的助益。而你人在后宫,如何结交死心塌地为他办事之人?要知晓,朝中清流可不屑于宦官为伍,正如你父亲这般。”

    姜瓖内心暗骂他狡猾阴险!表面晓以大义,暗中威逼利诱样样占全。他言下之意,别看李景曜痴傻,照样能被官家立为太子。而他也会与袁家达成合作互助的关系。若他一旦选择李景曜,那么势必会打击所有对李景曜造成威胁之人,必然包括昀儿。

    届时,鼓动买通前朝官员上疏,影响官家立储则完全不在话下。

    历经两世,她如何不知孟凛说的这些,随即哼笑一声,“立储之间的博弈,原就是皇子练就御人能力的必经之路,我越俎代庖为他筹谋,若不是他真正需求的人,又该当如何?”皇子需要贤德聪慧的声望不假,清流也未必是最佳的选择。那帮酸腐之人在意的并不是大汉朝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而是他们个人如何像圣人那般声名在外。

    孟凛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看法,这到和他之前对于此女想要母以子贵玩弄权术的印象有所偏差。

    “话已至此,姜大人回去好生考虑下。只不过……”他“啧啧”摇了摇头,“如今皇后已命人严加查验进出宫城的侍从,掖庭宫内恐怕已被人大肆翻查了几遍,姜大人恐怕再难以此面貌回去了。就是不知,孟某将您母子二人送到何处去呢?”

    姜瓖猛然抬头看向他,“张保公公如何了?!”她并未想到萧云卿动作这般快速……如今手中虽握有李景曜中毒的证据,若此时以证人的身份投奔宁妃,依旧能扳回一局。只是,这样做需要好生筹谋才可行动。

    孟凛并不以为然地说道:“陵游走时将他捆绑在屋内,已然仁至义尽。若他没有能力解决自己的危机,恐怕日后也不能为你所用。”

    姜瓖看着他目中无人的样子,讽刺道:“于孟大人而言,身边的人只是为了你一己私欲的工具和牺牲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