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星津无所谓的耸耸肩,还笑嘻嘻地回了句“对啊”,然后站起身迈着两条大长腿往讲台走。他把两份试卷都从班主任手里接过来,把其中一份递给沉默跟在身后的许思枚,两个人再一前一后走回座位。

    教室里十分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但许思枚完全不敢抬头。她只觉得全班同学的眼睛此刻都聚焦在她身上,只要抬起头,肯定就能看见从那一双双眼睛中流泻出来的、铺天盖地的嘲笑声。

    吴文星两手撑在讲桌上,眼睛在班里扫视了一眼:“考得还可以的同学不要骄傲,高二这才刚开始,开局领先是不错,但是后劲也要能跟上。考得不理想的同学,接下来一定要更努力一些,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不要整天想一些有的没的。行了,我们开始讲题。”

    许思枚作为考得最“不理想”的同学,低下头默默把试卷整理好,然后拿出错题本强打精神听起来。

    开始讲题后,班里凝重的氛围终于轻松了几分。吴文星一边讲一边板书,许思枚也终于抬起头来。

    她的目光扫过前排的于雯沛,她正跟自己的同桌头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脸上是明媚的笑意。与此同时,她也感到一缕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顺着视线看过去,却是方雅。

    只见她把头埋在颈窝里,正目露担忧地看过来。对上许思枚的视线后,她用夸张的嘴型问:“你还好吗?”

    许思枚笑笑,也用口型回答她:“我没事,赶紧好好听课。”

    吴文星在讲台上重重咳嗽两声,唬得二人再不敢搞小动作,赶紧认真听起来。

    下课后,赵星津把卷子收起来,一边转笔一边跟许思枚开玩笑:“以往班里倒数第一的宝座都是我的,你这一来就给我抢走了,小丫头不厚道啊。”

    他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坏成绩的影响,脸上照旧痞痞的笑逗着许思枚。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句话听在正难过自卑的许思枚耳中,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她面若冰霜,脸上没了一贯挂着的甜美笑容,语气生硬:“谁稀罕这个宝座,你爱坐便拿去,我高兴还来不及。”

    “诶?”赵星津被呛了一下,正打算嚷嚷“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却突然瞥见了女孩儿脸上此刻的表情,赶忙把这句话吞回去,小心翼翼的问,“生气了?”

    而这厢,许思枚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她知道赵星津说的那句话没有恶意,自己不开心也不该迁怒到他身上。

    但是很多时候人委屈时最禁不得哄,越哄就越想哭。她本想也开个玩笑把台阶递回去,结果下一秒喉头就哽了一下,眼圈也红了。

    赵星津顿时更慌了,赶紧道歉:“哎哎你别哭啊!我错了,都是我嘴贱,那宝座我下次保准坐得稳稳的行不行?”他脑门儿上都快急出汗来,“姑奶奶,你别哭了成不成?”

    一滴豆大的泪珠从许思枚眼眶啪嗒落下,许思枚赶紧拿手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她鼻头红红,用浓重的鼻音说了句“不是因为你”,然后就跑出了教室。

    竟然就这样在人家面前哭了,太丢人了……

    这天本就是周六,东校区的学生大多都还没返校,西校区的同学刚下晚自习,有的继续在教室苦读,有的已经回了宿舍,操场上空荡荡的,看不到几个人影。

    一中的操场绿化很好,跑道外围栽了一圈垂柳,这会儿柳叶还未发黄,在橘黄色路灯的照耀下宛如一个个身着舞裙的女子,于暖光中更添几分柔美。

    夜幕高悬,头顶撒满了璀璨的星子,夜风带着些夏末的甜蜜和秋初的凉意,令人感到十分惬意。

    但是许思梅却没有任何欣赏美景的心情。她掌心握着mp3,垂着头,两手插在兜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部都是对自己的否定。

    难道自己真的很笨吗?为什么做的这么差?为什么明明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回报?哪怕就进步一点点啊,哪怕只有一个名次,她都不会这么绝望!

    夜风嘶嘶作响,却奢侈给出一个答案。

    她闷头走着,耳机里传来男人颓丧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