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沈清歌服侍苏菱玉用晚膳。

    沈清歌这两日一直都是专心致志,玲珑通透而又博学多识。她对东堰风土人情了如指掌,将宫廷礼仪讲得头头是道。眼下却有些神思不属。

    苏菱玉拿帕子擦了唇,起身去坐在窗边饮茶。她看着窗外刚刚升起的一轮圆月,才恍然想起今日是月中十五。在南诏时,这个日子对她而言没什么特别之处,对别人却不同。恰是思乡之情最容易泛滥的日子。

    也许沈清歌正是在怀念什么,苏菱玉回过头来,对沈清歌道:“左右没什么人,有什么话便说吧。”

    沈清歌被训练出了一身本事,其中也包括看主人的脾性和脸色。她看苏菱玉神色淡淡,便走到苏菱玉身后,为她轻捏薄肩。

    “今日在芙蓉街,奴婢想到幼时母亲带我去集市的场景了,只是都过去了,不想反教殿下烦心。”她顿了顿接着道:“奴婢看殿下对乔少将军与朱公子态度全然不同,奴婢心里不明白,分明是朱公子对殿下热情而乔少将军冷淡啊。”

    苏菱玉抿着朱唇轻笑,手捧着精致的竹青杯盏,“乔少将军对我冷淡是真性情使然,而朱锦荣,是有所图谋。”

    她向后靠了靠,寻了舒服姿势,半阖着眼道:“皇城首富之子,说得好听些腰缠万贯财大气粗,说的不好听,士农工商,他朱家阶层处在最末端,便是皇商又怎样,没有世家大族会把嫡女嫁于朱家。倘若他攀上本公主,又是另一幅光景,驸马就是驸马,从商的驸马那也是京城勋贵,可以骑马纵横京城的。”

    沈清歌一点就透,轻声道:“是奴婢多嘴了,两相比较之下,还是乔少将军更为出彩。”

    福红打外头进来,小步走到苏菱玉近前,垂下头去谨小慎微道:“殿下,宫中来人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沈清歌松了手,扶着苏菱玉起身。

    苏菱玉将团扇拿起,拍了拍福红龚弓下去的背,“饭吃的不少,声音怎得这么小,不像人反倒像蚊蝇嗡嗡叫,你说烦不烦人。”

    福红咬紧了牙,面颊上的肉抽了两下,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出声。

    苏菱玉轻晃着团扇走出了门,沈清歌和另外两名侍女跟在身后。

    沈清歌道:“殿下想要羞辱她,奴婢这里法子多得是,既能让殿下心里痛快,又不会脏了殿下的手。”

    苏菱玉弯唇轻笑,月色下美人昳丽容颜明明灭灭,“倒也不必,你别看她人长得丰腴,心眼只有那么一丁点大。万一她顶不住羞辱,撞墙自尽了可怎么办。”

    沈清歌不再提这事,而是轻轻叹息道:“殿下仁慈,对她宽容,对奴婢更甚。”

    苏菱玉道:“她和福青二人早已经没救了,但你与墨绝不一样,你是我的人,而墨绝还有得救。我希望你们两人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

    墨绝一直没有再离开过公主府,隐在暗处保护苏菱玉。听闻此言,垂下眼睫。

    到了前厅,穿着蓝灰色圆领袍衫的宫人正立在前厅外的檐下,张望着苏菱玉来时的方向。待见到苏菱玉身影,忙上前来相迎。

    他是宦官里的第二把手,地位仅次于大太监来喜。

    进良先是行了礼,而后迎着苏菱玉进了前厅。晚上秦策帝还派人来,想必事情不大也不小,她挥退沈清歌等人,对进良道:“陛下有什么话,公公可讲了。”

    “诶,”进良捏着尖细的嗓子道:“昨日在城楼,公主同陛下说的那番话可还记得吗?”

    苏菱玉猜到是朱锦荣,却装作不知,脸上浮起疑惑道:“还请公公明示。”

    进良叹气道:“还不是咱京城的皇商朱家,您说朱锦荣向您献没有奴籍的奴仆,陛下就搁心里了,回到宫里面就着手让人查办,这不查不要紧,朱家暗地里强买平民百姓,都已经有好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