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岭哪里是什么福泽宝地?分明是浮游散人甩给她的烂摊子。

    浮游散人又哪里是什么得道高人?分明是个缺德的骗子!

    云棠每每想到此处都气不打一处来,总想着若哪日再见到这老头,定要将千年来吃过的苦都讨回来。可如今浮游散人或许就在不渡江畔,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前往了。

    她想,纵使那老头有千般万般的不是,也是唯一与她曾经有关的故人了。

    连珩察觉云棠有心事,停下脚步问她:“阿四,怎么了?”

    云棠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她顿了顿,又问:“连珩,你说当神仙有什么好的?”

    “凡人都渴望成为神明,可成神之后又如何呢?依天条法旨庇佑众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的亲人生老病死,忘却前尘;看着与自己有关的一切在六道轮回中消磨殆尽,到头来空留一把年岁在掌心,哪里快活了?”

    连珩不知为何没应她的话,她只好低叹一声:“你是妖,我同你讲这些做什么?”

    连珩闻言似是愣了愣,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然后半展双臂,不甚明了地问:“你真的觉得我是妖?”

    云棠转身看他:“不是吗?”她勾了勾唇角,默念出一段咒语。

    随之,二人身侧升起一圈结界,将二人与周围往来的百姓隔绝开。云棠又画出一道灵符朝连珩身上一挥,这是一道试探真身的灵符。金色的灵符在连珩身上盘旋片刻,最终落在连珩的右侧的袖口上。

    微光闪烁两下,陡然熄灭,浓重的黑雾自袖口缭绕而起,转瞬冲开。

    目之所及皆失去颜色,强烈的威压摧残着云棠的五感。她猛然一惊,立即收回灵符。结界被剧烈的气息冲破,瞬间四散殆尽。云棠劫后余生般愣在原地,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一连后退数步。

    “这么重的妖气,你还说你不是妖!”

    话音初落,云棠突然察觉不对,面前一向温和的男人周身升起难掩的杀气,连语气都变得冷冽起来:“你这法术从哪学的?”

    云棠被连珩眸中难掩的杀气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警惕起来:“抱歉,是我冒犯了。”

    说着,她悄悄背手运功,准备随时交手。

    连珩看穿云棠的心思,才发觉自己失态。他带着歉意哄问道:“阿四,告诉我,这法术从哪学的?”

    连珩的语气平和许多,云棠低头愧疚道:“对不住,我不记得了。”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她的法术都是东拼西凑四处学来的。学人、学妖、学神,反正遇见谁都能学几招,时间久了,早已记不清师出何处。

    “我是不是伤到你了?”云棠试探着开口。她想她应该是伤到他了,不然也不会激起那么重的妖气。

    她低下头去,“抱歉”二字尚未出口,连珩却先她开口。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声音却格外温柔:“别再用了,会伤到你。”

    会伤到她?

    云棠微微怔住,试探着抬起头去看他。男人的目光亦如她熟悉的那般温柔,只是多了一份原本没有的担忧。

    “你是在担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