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但又好像是转瞬即逝的梦。

    在梦中,开始的感觉是自己在坠落,因为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所以只能凭借感觉才能得知自己是在往某个方向在坠落。不过也许这样描述也不准确,既然提到的是“坠落”,那么就说明至少得存在两个坐标点,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但在这纯粹的黑暗中好像并不存在方向的概念,所以,“坠落”或许仅仅是一种错觉罢了。

    但脑中的感觉却很清晰,我的确是在移动,在黑暗中漂浮着沿着某个方向移动,而且速度极快。这让我想起了文学作品中和网络资料中,对“事像地平线”的描述。人在靠近黑洞的时候,当到达某个距离之后,这个人会感觉自己以及周围的时间被黑洞拉伸,自己在这被拉长的时空中会以光速向黑洞中心移动,然而在第三视角看来,这个人可能仅仅是在到达那个点后就静止了......大致是这样描述的。

    我是否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呢?虽然没有感觉,但是身体渐渐被拉伸,逐渐成为一条无限长,但直径可忽略不计的直线,最后和时空融为一体,成为这无边黑暗的一部分。我在心里想象着,渐渐涌起一种恐怖的感觉。

    但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我只是单纯的往某个方向“坠落”着。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在黑暗的尽头亮起一道光,那光芒逐渐驱散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变得越发闪耀。当黑暗与光芒具散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漂浮在金都的上空,天空被乌云笼罩,倾盆大雨浇灌着下方那片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森林,高楼大厦犹如一棵棵参天大树,在吸收着雨水的滋润。

    这幅场景我很熟悉,是不久前的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天。虽说在夏天里这样的大雨不足为奇,但据新闻的报道以及网络上人们的发言得知,这场雨并不寻常。

    就在这时,一个硕大的银白色物体从乌云中射出,那亮光堪比太阳般耀眼,将金都照得惨白。那是一颗巨大的陨石,也可以说是一颗彗星,因为在后面拖着一条由碎片组成的“尾巴”。在新闻上,记者们在地上拍摄的影像中,这颗陨石看起来并不大,宛如一颗银色子弹。但此时,那颗陨石就在离我仅数米的距离从我身边划过,在那个瞬间,我的视线已经不能看到它的全貌,只要眯起眼睛,我就能清晰的看清陨石表面的纹理,但奈何它散发出的光芒太过耀眼,与我擦身而过时炽热的灼烧感剥夺了我的大部分感官,那是一种遍布全身的痛,仿佛每一粒细胞都在嘶吼,血液在全身的血管中奔涌,好像要随时冲出体外一般。陨石撕裂周围的空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五脏六腑止不住的颤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化作粉尘和陨石融为一体。但奈何身处梦中,我的喉咙并没有起到作用,只能忍耐。

    好似一瞬,又好似永恒。陨石以它不变的速度飞离远去,我仿佛听到了一阵从陨石内部发出的振聋发聩吼叫,好像是因为这声嘶吼的原因,从陨石表面剥离了无数的碎片,与着雨幕一起落向大地,碎片在雨中发出点点光芒,将这场大雨变得梦幻起来。

    最后,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犹如一双无形的手将我猛地拍下,无数下落的雨点在我看来竟然在向天空后退,可见我下坠的速度竟然超过了雨水。之后的一瞬,眼前漆黑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

    我惊叫着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身体好像被一盆冷水泼过,冷汗湿透了贴身的T恤衫,没有其他剧烈的动作,只是坐在地上,手撑着膝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剧烈的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幻听,意识在极力的回复身体的掌控权,喘息的频率好似一个进度条,呼吸稳定之后意识取得了胜利。但抬起头之后,映入眼帘的景象,还是让大脑瞬间宕机,因为信息太过庞大,它没处理好。

    我正坐在一条街道的人行道旁,天空中阴云密布,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才能给这里带来光亮。道路两侧的建筑物互相攀比着身高,而一家家商店因为没有顾客默不作声的关着门,显得冷清。街道上车水马龙,但车不动、水不流、马不前、龙不啸。像晚高峰的堵车,但没有众笛齐鸣的喧嚣。像照片里的景象,被闪光灯闪去了生气。

    但最诡异的不止于此——在这片繁华的街市上,竟然空无一人!啊,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街上只有我一个人——一个坐在地上一脸懵逼的人。

    “这......里是?”这是我从喉咙里挤出的疑问,但无人回应,只有那轻微的风声好似在诉说着什么,但我一介凡人自然不可能听得懂。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在逐渐稳定了情绪之后我开始整理大脑内保留的信息。意识是从我跳楼之后中断的,在此之前的记忆都很清晰,再然后就是在这里醒来后的短暂记忆。我又开始检查身体的情况,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剧烈的伤害,着实是不可思议,按常理来说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摔到地上的样子绝对不会好看。但在整理了全部的状况之后,我得出了一个看起来是理所应当但又太过玄奇的答案。

    “地狱吗?”我掩饰不住震惊的情绪自言自语着。

    但是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怎么可能?!所谓地狱只是世人为了恐吓所谓“恶人”而虚构出来的地方,好让他们有所忌惮,包括什么十八层地狱孟婆汤阎罗地君等等皆是如此;就算退一万步说,这里真是地狱,那我应该早就把生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然后就会出现两位地府公务员,把我带到阎罗殿,之后就是一系列的地府公务流程了。脑袋里冒出如此莫名其妙的想法,自己竟然笑出声来,想来没准落下来之前是头先着地,哪根筋摔断了吧。

    我一边扑落身上的尘土一边乐着,如果这时有人看见我这副模样应该会光速闪远吧,然后躲在某个角落里给市三医院打电话。最后我拉了拉外套,调整了一下后背的背包,透过服装店橱窗里映出的倒影,检视着自己,随之我发现一个可以称之为是奇迹的事情,那是在我看来绝对的奇迹——眼镜竟然没碎......

    “嗯,看来接下来要做很多事啊,首先嘛。。。”

    应该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的原因,觉得心里的那块巨石碎掉了一角,血液和精气透过碎裂的缝隙开始流淌,全身涌现出一种轻松的感觉,除此之外竟然还有点窃喜。果然,是头先着地的吧......

    “咕噜~~~~”好像胃也在庆祝自己大难不死一般,叫得特别响——我饿了。

    我熟练地把包取下单手拎包,另只手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块巧克力。都说销售人的包是百宝箱,因为里面不一定装着什么东西,比如工作资料,比如金刚剪,比如巧克力,比如......。撕开包装,把露出一块的巧克力叼在嘴上,再把背包整理好背到肩上。

    “吼啊,呼哈!(好吧,出发!)”。就算是给自己打气了,我叼着巧克力吐字不清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