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回到家后,他没有进屋,捏着那叠论策在院子里的门槛上坐下,打量着庭院中的花花草草。他坐到了深夜,没有点灯,也没有发出声音,直到敲门声响起来,他抬起头看去。

    李稚起身拉开了门,门外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杨琼,还有他的几个好友,薛铭、柳怀,王容生,都是熟面孔。

    “你们怎么来了?”

    “专程来找你的。”

    杨琼今年上半年调到了御史台,从无所事事变成了整天瞎忙,又加之他早早地搬了家,与李稚的来往便少了很多。最近他们的共同好友薛铭刚升了职,一群朋友约着喝酒庆祝下,正好从府南大街路过,杨琼想到了李稚前两天和自己说他搬到了这里,大家一合计,索性喊上他一起去,好久没聚了,多个人多一份热闹。

    杨琼说明了来意,却忽然发现李稚的神色不大对,“你怎么了?”

    李稚道:“哦没事,我……”他随手把手里那叠论策捏了下。

    杨琼打量了他一圈,“心情不好啊?”

    李稚道:“没有,我刚刚在想事情。”

    杨琼笑道:“有空吗?心情不好喝酒去啊!”说着回头看向春风得意的薛铭,“正好有人要请客。”

    薛怀也高兴地说:“是啊,少初,一起喝酒去啊,我请客!”

    大家一群朋友平时有事没事都会聚一聚,李稚推辞不过,又加之他今晚确实心中难受,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有点难熬,他点了下头,“好啊。”

    薛铭自从来了盛京后,他好些年没升职了,今天他实在是高兴,又见大家都哄着他,一口一个“薛大人”喊得他心花怒放,他一咬牙,索性请大家去梁淮街喝酒。大家闻声都诧异起来,杨琼提醒道:“那地方可不便宜啊。”

    薛铭摘下了腰间的貔貅钱袋,“喝!”那一抬手大有千金难买爷高兴的架势。

    一大群人于是在深夜来到了灯火通明的销金窟。

    李稚从进屋坐下起,一直没怎么说话,他倒是也真的为薛铭高兴,只是笑完了,又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沉默表情。他今晚确实有点笑不出来,好在大家难得来一趟这好地方,都忙着尽情喝酒作乐,也没人注意到他这副令人扫兴的样子。

    侍者进来添了酒,腰间的红壶灿照着烛光。

    李稚坐在角落中,听着不远处珠帘后面传来的丝竹声,他手中捏着只空杯子,直到一只手拍了下他的肩。

    杨琼刚刚招待完了今天的主人公薛铭,转头又过来找李稚,他一早看出李稚的样子不大对,“你怎么了啊?”李稚在他眼中那向来是少年得志、精神焕发的样子,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丧魂落魄,简直跟被人拎走了魂似的。

    李稚摇了下头,“我……这两日当差总是出岔子,我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什么岔子,挨了骂了?”

    李稚点了点头,他把下午的事情同杨琼说了说。

    杨琼听完颇为不可思议,“这可不像是你能弄错的。”他在李稚身边坐下了,开玩笑道:“你莫不是喝醉了酒整理的?”

    李稚抿唇半晌,“是我的错,我最近是有点恍惚。”

    杨琼笑道:“所以我才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