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我有一个朋友”里的那一个朋友就是自己,但是选择以朋友的角度来讲述,假装自己自个旁观者,与故事里的主角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就能少一点不堪。

    沈成器没有戳穿季知秋,而是继续问她:“然后呢?”

    “然后这个故事就更加烂俗了。”季知秋披上外套,坐直身子,偏过头看向外面的高楼。一盏盏照明灯绵延在主干道两侧,关河的车开得很快,灯光在夜色里好像变成一团团糜烂的花朵,接连不断地从车窗上一闪而过。

    “这个小孩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好事情。”季知秋的侧脸在黯淡的灯光下变得迷离,“她从出生就带着原罪,失去了母亲,同时在父亲眼里,不论做什么都做得不够好,连高等教育的基因测试都无法通过,只能靠着父亲的关系,进入科研所里当一个助理。”

    “这样的小孩很好骗,因为他们缺爱、悲观、不自信,没有形成真正的自我,用一颗糖就能骗走。但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糖’?薄薄的一层糖衣里面,裹得其实是颗硬邦邦的石头。”

    沈成器有点不明白季知秋在说什么,他试探地问:“你要杀的就是给你糖的那个人吗?”

    季知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可惜失败了。”

    “关河先生。”季知秋的目光投向关河,“你要是晚十分钟,我说不定就杀掉他了。”

    沈成器有点想问那人是谁,但他知道这样不好,这种窥私欲并不道德。尽管自从认识了关河以后他的道德底线摇摇欲坠,但沈成器还是想坚持一下。

    “季小姐,杀人不好。”沈成器认真地说,“最后害的还是你自己。”

    季知秋噗嗤地笑了:“关河先生,小沈弟弟说,杀人不好,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

    关河汽车倏地一个甩尾,逆行拐进第二条车道,再次甩开了后面紧紧咬住的摩托车。此时一列无轨电车正好到站,十四节车厢横在了路中央,隔开了马路一侧的摩托车。

    季知秋转身,透过车厢间窄窄的缝隙,能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沈成器也回过头看向长长的无轨电车,恰好季知秋这时候收回了目光,转过头正好看见沈成器,小沈弟弟一脸天真,让她忍不住弯着嘴角轻轻地说:“虽然杀人不好,可是让有些人活着更不好。有些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守住。”

    季知秋晦暗不明的眼神让沈成器心头一跳。

    就在这时,关河说道:“季小姐,准备跳车。”

    季知秋似乎早就猜到了关河要这样做,她并不意外,也没问为什么。

    关河放慢了车速,同时打开车门:“如果季小姐还要跟我们一起,二十分钟后我们在双子天阶的地下商场A1口见。”

    季知秋深深地看了一眼关河,把关河的外套留在了座位上,利落地跳下了车。她很瘦,骨架单薄得有些伶仃,站在夜色里,拎着只剩下一只的高跟鞋,笑吟吟地对沈成器挥手作别。

    “小沈弟弟,我们婚礼上见。到时候,我会把捧花丢给你的。”

    沈成器明白了季知秋不会去双子天阶的地下商场了。

    关河没有回头看季知秋,又拐进一个路口后,对沈成器说:“你也准备跳车。”

    “……跳车?”沈成器揉了揉眉心,他这一天可太精彩了,先是跳楼,然后是爆炸,现在又要跳车。

    关河对着沈成器,到底是比对着季知秋话要多一些:“这辆车上有沈识洲留下的追踪器,要真正甩掉他,就得丢下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