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所有人为我们的爱陪葬吧,”梁清屿笑了起来,疯癫可怖的模样,“不管是西戎还是大梁,只要你离开我,我就让所有人陪葬。”

    尽管沈星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梁清屿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深深的震惊,整个人如坠冰窖,手指动了动,藏在袖中的短剑出鞘,她趁着梁清屿不注意,飞速起身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小婢女尖叫一声,院子周围的护卫拔剑而出,一个个警惕的涌上前来。

    “退下。”梁清屿呵斥一声,护卫们停住脚,明晃晃的剑提在手中,没有再往前。

    梁清屿没有太多的神情,整个人恹恹的,蛮不在意的样子,“杀了我吧阿月,杀了我,我们都会解脱。”

    沈星月的手止不住的抖。

    “死在你的手上,或许就是我此生最好的结局。”

    短剑提起又落下,落下又提起,反反复复,可一想到剑下的人是梁清屿,沈星月还是下不去手。

    她从来没想过杀他,她只是在逼他,可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拿什么逼他呢?

    临安城为质的十五年,梁清屿看似是高高在上的端王世子,可是背地里一个小太监都不拿他当回事。他没有自由,饱尝艰辛,看尽了眼色,还要日日提心吊胆担心皇帝一个不高兴将他杀了......这样的日子,梁清屿过了整整十五年。

    平心而论,如果沈星月过上梁清屿的人生,她也做不到清明澄澈,毫不记恨。

    既然自己做不到,又如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梁清屿自私残忍呢?

    “哐当”一声,短剑落地,沈星月抱着膝盖哭了起来,“梁清屿,你当真要做到这种程度吗?竟然要所有人陪葬。”她痛恨自己杀不了梁清屿,又怕他活着为祸人间,无能为力只能大哭一场。

    梁清屿哪里舍得她哭,原本剑拔弩张,立刻心就软成一滩水,蹲下身将她揽进怀里,解释道:“我联合西戎攻打梁国,本就只为一个你,如今你来到我的身边,我已无所求,明日便是最后一战,只要大梁退兵,我便带你走。”

    沈星月抬头,脸颊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梁清屿抬手给她擦去。

    “可是梁煜呢?”若她走了,梁煜怎么办?“梁清屿,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梁煜在哪里,我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我一定就跟你走。”

    “死了。”梁清屿冷着脸,将她脸颊的碎发别至耳后,毫无温情。

    她愣愣的看着他,空洞而苍白,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慢慢碎掉了。

    “渡桑带回了他的头颅,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梁清屿将她打横抱起进到屋里去,更深露重,她的身子受不得凉。

    “我不会原谅你。”在跨进门槛的那一瞬,沈星月冷冷的说,“哪怕这辈子,为着万千百姓的安定不得不沦你梁清屿的阶下囚,我沈星月也不会原谅你。”

    梁清屿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往前走。从他纵火逃离临安城,联合西戎攻打大梁国之时,他就是坏人了,坏人是不配得到原谅的。今生今世,只要有沈星月在身边,他哪怕做尽坏事丧尽天良,死后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他也无怨无悔。

    房门阖上的那一瞬,沈星月从门缝里看到空中高悬的明月,原来今夜的月,是一轮残月。

    这一夜,沈星月与梁清屿共处一室。

    既然已经摊牌,他没有再避着她的理由。

    静谧的屋子里,只听得蚊虫低鸣,一盏灯在案几前悄悄的燃着,灯下是梁清屿灰黑的影子,他手撑着头,看不远处床上躺着的沈星月的背影,两两无言,两两无眠。